第149章盛世序章
凉州大捷的战报如同燎原的烈火,裹挟着火器轰鸣的馀威与守城将士的热血,瞬间点燃了整个大雍!
驿站快马昼夜疾驰,将“轰天雷震碎狄骑阵列”“火龙出水焚尽攻城冲车”的消息传遍京畿内外,再由州府传至郡县,最终化作市井间振奋人心的传说——天策府秘制的“神器”,竟有毁天灭地之能,让不可一世的北狄铁骑俯首奔逃!
耿彪的名字与“河西行营总管”“凉州战神”的称号一同响彻朝野。百姓们在街头巷尾传唱着守城将士的英勇,说书人将凉州保卫战改编成话本,其中“张威押运火器血战戈壁”“耿将军仗剑城头唤神器”的段落,每次讲起都引得听衆拍案叫好。
而这一切的背後,那个深居天策府丶以智谋擘画全局的天策上将军——林砚,也悄然成为了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幕後支柱”。
朝堂之上,曾激烈反对设立天策府丶质疑林砚“以奇技淫巧乱政”的官员,此刻再面对肃立在百官前列的林砚时,眼中只剩下敬畏与复杂。
他们亲眼见证了户部呈上的盐税账本——盐票法推行半载,官盐价平,私盐绝迹,国库盐税收入较去年同期激增三成;也目睹了吏部奏报的考成结果——清州丶肃州等地吏治焕然一新,积压数年的陈年旧案被逐一厘清,连素来慵懒的京畿府衙,也因“风闻司”的暗中督查,变得勤勉起来。
凉州城下的尸山血海,用最残酷也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帝王设立天策府丶重用林砚的远见卓识,更证明了“格物”之力绝非空谈,而是能守护山河丶安定黎民的真正护国神器!
苏宸的威望,因这场力挽狂澜的大捷与林砚的辅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并未沉溺于胜利的荣光,而是趁热打铁,以雷霆之势推行了一系列更深入的改革,让大雍这艘巨轮在新政的浪潮中加速前行。
军制革新的政令率先颁下。苏宸下旨,在凉州组建大雍第一支成建制的“神机营”,由在戈壁截杀战与守城战中屡立奇功的张威统领。神机营选址在凉州城外的开阔校场,四周筑起高墙,严禁无关人等靠近——格物司的工匠们带着改良後的火器图纸与火药配方进驻此处,与士兵们同吃同住,手把手传授火器操作之法。
初时,不少出身骑兵的老兵对这些“铁筒子”心存疑虑,直到一次演武中,十具火龙出水齐发,将百米外的模拟敌营炸得火光冲天,老兵们眼中的轻视才彻底转为敬畏。林砚还特意叮嘱格物司,在火器上增设安全卡扣与简易瞄准刻度,降低操作风险,短短月馀,神机营便初步形成了战斗力,成为震慑北狄的“钢铁之师”。
赋税深化的推进同样势不可挡。摊丁入亩之法借凉州大捷的威势,在肃州丶清州等地强力推行。天策府度支司的精算吏目与风闻司探子组成联合调查组,手持苏宸亲赐的令牌,深入州县核查田亩。
面对拒不配合的豪强,调查组毫不手软——肃州某世家大族隐匿田産千亩,试图以重金贿赂吏目,结果被当场拿下,不仅田産尽数充公,族长还被押解进京问罪。消息传开,各地豪强纷纷收敛气焰,主动申报隐匿的田亩。
据度支司统计,仅三个月,全国新增登记田亩便达三十万亩,隐户归籍者逾万户,国库岁入稳步增长,为後续的水利丶教育改革提供了坚实的财力支撑。
水利兴修的诏令也随之落地。苏宸下令调集民夫,以工代赈,疏浚黄河丶淮河等主要河道,并加固沿岸堤防。林砚结合现代水利知识,提出“分段导流”“淤泥还田”的新式疏浚法——先在河道两侧开挖临时引水渠,将河水导流,再集中人力清理主河道的淤泥,这些富含养分的淤泥被运往沿岸农田,既解决了淤泥堆积问题,又肥沃了土壤。
在淮安府,当地官员按此法疏浚了淤塞多年的灌溉渠,往年因缺水而歉收的万亩稻田,今年竟迎来了丰收,老农们捧着饱满的稻穗,对着京城方向叩谢圣恩。工部还按林砚的图纸,改良了龙骨水车,使其抽水效率提升三成,在江南水乡推广後,深受农户欢迎。
教育试水则是苏宸与林砚共同推进的“长远之计”。他们命天策府机宜司牵头,在京城丶江南苏州丶西北西安府等地,尝试设立“格致学堂”。
学堂不同于传统私塾,除了教授经史子集,还开设算学丶简易格物丶农工改良等课程——算学课上,学生们用算筹演算复杂的田亩面积;格物课上,教师演示“杠杆原理”“浮力定律”的简易实验;农工课上,工匠们讲解新式农具的使用与维护。
此举虽遭到不少守旧儒士的非议,认为“弃圣贤之学而就末技”,但仍有许多寒门子弟与对实务感兴趣的年轻学子争相报名。在京城格致学堂,第一期招收的百名学生中,有二十馀人在结业後被选入天策府格物司丶度支司任职,成为推行新政的新鲜血液。
帝国如同一架被注入强大动力的战车,在苏宸与林砚的合力驾驭下,冲破百年积弊的泥沼,向着一个更强大丶更富庶的方向隆隆前行。
又是一年深秋。御花园的枫叶红得似火,层层叠叠的叶片铺满小径,踩上去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苏宸屏退了随行的宫人侍卫,只与林砚并肩漫步在这片枫林之中。秋风拂过,卷起几片红叶,落在两人的肩头,带着深秋特有的微凉。
苏宸很自然地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玄色绣金的龙纹披风,伸手披在了林砚肩上。披风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将深秋的寒意隔绝在外。“凉州最新的战报刚到,”苏宸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从容,目光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耿彪又打退了北狄几次小规模的骚扰,阿史那摩损兵折将,已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昨日已遣使送来求和文书,愿年年向大雍进贡,永结盟好。”
林砚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指尖触到冰凉的金线龙纹,心中泛起一阵暖意。他顺着苏宸的目光望去,远处宫墙巍峨,墙外是万家灯火的京城,近处则是红叶似火的枫林,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北狄经此一败,至少十年不敢大举南侵。”林砚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陛下总算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整顿内政了。不过,摊丁入亩在北方推行尚算顺利,江南一带的豪绅势力盘根错节,他们虽不敢明着抗法,却暗中勾结地方官员,拖延田亩核查进度,恐需更稳妥的策略。”
“江南……”苏宸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一片落在衣袖上的红叶,“朕已命周元清为钦差,会同天策府风闻司的人,持尚方宝剑南下。此次不搞一刀切,怀柔与威慑并重——主动配合者,既往不咎;若仍敢阳奉阴违,便以‘阻挠新政’论处,抄家没産,绝不姑息。”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林砚清隽的侧脸,夕阳的金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额间那点淡红的朱砂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宁静。
“阿砚,”苏宸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还记得朕在暖阁说过的话吗?朕许你的并肩之位,共掌河山。”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林砚,眼中翻涌着深邃的情意,“如今,天策府已成国之柱石,新政步入正轨,盐税充盈,吏治清明,边患平息……这盛世的序章,每一笔,都有你一半的笔墨。”
林砚也停下脚步,回望苏宸。帝王的目光灼热而真诚,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只剩下对他一人的温柔。他想起五年前初入东宫时的惶恐,想起朔方风雪中的生死相依,想起清州浊浪里的并肩破局,想起凉州烽火下的智谋交锋……那些在血与火中淬炼的情谊,早已超越了君臣,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陛下开创盛世,臣有幸同行。”林砚的声音很轻,却重逾千钧。他伸出手,掌心静静躺着那枚触手温润的玄铁“天策令”——这枚令牌,承载着苏宸的信任,也承载着他对这个时代的责任。
苏宸看着那枚令牌,忽然笑了。那笑容褪去了帝王的冷峻,带着纯粹的暖意,如同深秋的阳光,驱散了所有寒意。
他擡手,覆上林砚的手,连同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的令牌,一同握在掌心。两人的手紧紧相扣,仿佛要将彼此的温度与信念,都传递给对方。
“不是有幸同行,”苏宸凝视着林砚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镌刻在心底的誓言,“是注定同行。从你落入朕掌心的那一刻起,这江山之路,无论前方是荆棘丛生,还是坦途万里,朕的身边,永远只为你留这一个位置。”
秋风再次掠过,卷起漫天红叶,如同金色的雨,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御花园的枫林之中,玄色龙袍与蟒袍在风中轻轻交叠,手握天下权柄,心藏一世情深。
远方,皇宫的钟声悠扬回荡,穿越层层宫墙,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传遍大雍的万里河山——一个属于苏宸与林砚的丶崭新的盛世时代,正伴随着这钟声,缓缓拉开它辉煌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