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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九幽回魂（第2页）

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的倦色浓得化不开，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落在林砚身上。那目光不再是惯常的冰冷审视，也没有帝王居高临下的恩威，而是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丶林砚从未见过的深沉。

有未散的馀怒，有劫後馀生的凝重，有对刺客的凛冽杀机，但更深处……似乎还翻涌着一丝……後怕？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丶仿佛被什麽东西狠狠触动了的震动？

苏宸迈步走了过来，步履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他走到软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林砚。目光扫过他惨白灰败的脸，扫过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最终定格在那只被层层包裹丶宣判了“死刑”的右手上。

太医和福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剩下林砚压抑的丶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苏宸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疼吗？”

两个字，平平淡淡，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砚冰冷绝望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林砚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极其轻微地丶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麻木，点了点头。巨大的疼痛和失去右手的打击，让他连僞装平静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宸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得如同寒潭古井。他忽然伸出手——那只修长丶有力丶掌控着生杀予夺的手——探向林砚被包裹的右腕！

林砚的身体瞬间绷紧！巨大的恐惧让他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苏宸的手指并未用力，只是极其小心地丶避开了敷药的位置，极其轻缓地搭在了林砚的手腕上方未受伤的皮肤上。那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感清晰。

“太医。”苏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不惜一切代价。孤要他的手。”

太医浑身一凛，连忙躬身：“殿下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碧磷砂’混‘蚀骨草’之毒，霸道无比，侵筋蚀骨……能否恢复，能恢复几成……老朽……实在不敢妄言！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孤不听天命。”苏宸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孤要你，把他治好。”他的手指依旧搭在林砚的手腕上，那微微的凉意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层层包裹的绷带和麻木的剧痛，传递到林砚冰冷的皮肤上。

“是！老朽遵命！定当穷尽毕生所学！”太医额头见汗，连忙应下。

苏宸不再言语。他收回了手，那微凉的触感也随之消失。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林砚此刻无法解读的情绪。

“好生养着。”留下这四个字，苏宸转身，玄色的袍角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离开了房间。福安立刻无声地跟上。

房间里只剩下太医和林砚。

太医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查看林砚的情况，口中念念叨叨着後续的治疗方案。

林砚却仿佛什麽都听不见了。他怔怔地望着门口苏宸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自己那只被宣判了“死刑”的右手手腕。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丶带着奇异力量的触感。

“孤要他的手。”

“孤不听天命。”

那冰冷的话语，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头。

是命令？是偏执？还是……一种不容拒绝的丶近乎霸道的……维护？

剧痛依旧肆虐，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但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似乎又有什麽东西，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