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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毒蛇露齿（第1页）

第82章毒蛇露齿

“乌木尔”三个字，如同三颗冰雹砸进滚油，瞬间在死寂的紫宸殿内炸开！

苏琰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骤然收缩！乌木尔？那个西戎药师？他不是应该已经被“影枭”灭口了吗？！怎麽会落在苏宸手里？！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苏琰的脚底板直冲头顶，四肢百骸如同被冻僵。

他下意识地看向丞相赵嵩的方向，却只看到赵嵩低垂着眼睑，仿佛入定老僧，看都不看他一眼。

断尾求生！苏琰脑中瞬间闪过这四个字，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殿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当先一人，身材魁梧，穿着北镇抚司的飞鱼服，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使陆炳。他手中拖着一个……不，是半个人！

那人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鞭痕丶烙印和一种诡异的丶泛着青黑色的针孔。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被打断。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肿胀变形，一只眼睛只剩下血窟窿，嘴唇破裂，牙齿脱落大半，唯有剩下的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丶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摧毁後的麻木。

他像一摊烂泥般被陆炳拖行着，在地面留下暗红的血痕。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药物混合的怪味瞬间弥漫开来。

“陛……陛下……”陆炳将人拖到殿中，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西戎药师乌木尔带到！此人极其奸猾狠毒，负隅顽抗，伤我数名兄弟！北镇抚司不得已动用‘锁魂针’，方撬开其口！现已招供画押！”他呈上一份染血的供状。

“锁魂针”三个字，让殿内不少文官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地上那团“东西”的眼神充满了惊惧。那是北镇抚司最酷烈的手段之一，据说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精神彻底崩溃。

皇帝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示意福安接过供状。

“乌……木尔？”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向地上那不成人形的“东西”。

地上的乌木尔似乎被声音刺激，剩下那只眼睛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丶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陆炳踢了他一脚，厉声道：“陛下问话！将你勾结五皇子苏琰，炼制‘寒潭松’剧毒，谋害太子，以及泄露震天雷配方给西戎左贤王的罪行，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让你再尝一遍‘锁魂’滋味！”

“锁魂”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乌木尔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仅剩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他拼命地丶含糊不清地嘶喊起来，声音如同恶鬼哀嚎：

“招……招，我全招了。是五殿下……是苏琰！是他找到我……用重金……用我的族人……威胁我……让我炼制‘寒潭松’……说……说要对付太子……那毒……那毒引需要‘百年雪松芯’和‘玄冰草’……都是……都是他府里的人秘密送来的……”

“还有……还有震天雷……配方……不是完整的……是……是苏琰……派人……从北疆军器局……偷……偷出来的部分图纸……和……和试验失败的残次品……交给我……我……我再转交给……西戎的使者……换……换他们出兵……在野狐岭……伏击……”

“紫宸殿……那个点引香的太监……也是……也是苏琰安插的人……他……他全家性命……都在苏琰手里……”

断断续续丶含混不清却字字泣血的供词，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将苏琰精心编织的阴谋外衣彻底撕碎，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

通敌！弑兄！祸国！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乌木尔痛苦的喘息和呜咽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般，聚焦在面无人色丶浑身筛糠般抖动的苏琰身上。

“不……不是的！他胡说！他污蔑！”苏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地上的乌木尔，歇斯底里地嘶吼，“他是疯子！是苏宸找来的替死鬼！是屈打成招！陛下！父皇！您不能信他啊！”

“污蔑？”苏宸冰冷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五弟，孤这里，还有你府中负责与乌木尔接头丶采买药材的管事‘老药头’的供词！还有，你派去北疆军器局偷取图纸的死士‘影枭’。哦，对了，影枭在拒捕时，已被格杀。不过，从他身上搜出的，与你往来的密信，以及半块未烧尽的西戎侍卫腰牌，倒是保存完好！”

福安适时地又呈上一个托盘，里面是染血的密信和半块狼头腰牌，与之前火场找到的残片正好能拼合！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

苏琰彻底崩溃了！他看着那些证据，看着皇帝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和杀意，看着群臣如同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苏宸那冰冷刺骨丶如同看死人的目光……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泪横流，语无伦次：

“父皇……父皇饶命啊！儿臣……儿臣是一时糊涂！是……是赵嵩！是丞相赵嵩！是他！是他怂恿儿臣！他说……他说只要除掉太子……他……他就支持儿臣……父皇！饶命啊父皇！”

矛头直指赵嵩！

一直闭目装死的赵嵩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厉声喝道：“五殿下！休要血口喷人！老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分明是你狼子野心，勾结外敌，事情败露便想攀咬老臣，拉人垫背！陛下！老臣请求与五殿下当面对质！以证清白！”他须发戟张，一副受了天大冤屈丶忠臣蒙难的悲愤模样，演技炉火纯青。

皇帝苏衍看着阶下这狗咬狗的一幕，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一个冷酷如冰却能力挽狂澜，一个卑劣如蛆且通敌叛国——巨大的失望丶愤怒丶耻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被福安眼疾手快扶住。

“逆子……逆子……咳咳咳……”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着瘫软在地的苏琰，又惊又怒又悲，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苏宸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父皇息怒！五皇子苏琰，勾结西戎，谋刺储君，泄露军国机密，致使边军惨败，将士枉死！证据确凿，罪不容诛！丞相赵嵩，是否涉案，需严加审讯，查明真相！然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整饬边防，应对西戎反扑！”

他不再看烂泥般的苏琰和脸色铁青的赵嵩，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朗声道：“传孤谕令！”

“一丶五皇子苏琰，褫夺一切封号爵位，废为庶人！打入天牢，严加看管，等候三司会审！”

“二丶丞相赵嵩，暂停一切职务，禁足府中，由大理寺丶刑部丶都察院三司会审其与苏琰勾结一案！府中一干人等，不得擅离！”

“三丶北境军情紧急！擢升杨钊为兵部尚书，总领北境战事！神机营携带改良‘震天雷’丶‘掌心雷’即刻开拔，驰援王贲！务必稳住阵脚，伺机反击！”

“四丶彻查朝野上下，凡与苏琰丶赵嵩勾结，参与通敌丶构陷丶散布流言者，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杀伐决断！瞬间将混乱的朝局强行纳入掌控！

此刻的苏宸，不再是那个被构陷的太子，而是掌控生杀予夺丶真正展露帝王锋芒的储君！

“臣等遵旨！”以杨钊为首的寒门官员和部分军功将领，齐声应诺，声震殿宇。鲁王丶庆郡王等人面如死灰，再不敢发一言。

皇帝苏衍看着雷厉风行丶瞬间掌控全局的儿子，心中百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颓然挥了挥手：“就……依太子所言……办理吧……”。

苏琰如同死狗般被侍卫拖了下去，口中犹自发出不甘的哀嚎。赵嵩也被“请”离了大殿，背影透着一丝佝偻。一场惊心动魄丶足以颠覆江山的朝堂巨变，在苏宸的雷霆手段和林砚的抽丝剥茧下，暂时尘埃落定。

苏宸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身旁摇摇欲坠的林砚身上。看着他惨白的脸，空荡的袖管，以及那身象征着浴火重生的绯色官袍，苏宸冷硬如铁的心尖，仿佛被什麽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伸出手，在衆目睽睽之下，稳稳地扶住了林砚的左臂。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

“阿砚，随孤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