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孝闻茄转问:“何谓‘时光之刃’?”
“时光之刃,”花白胡须家伙捧着盒子说道,“在巴比伦古籍记述中虽极难寻,却也不是毫无痕迹。具体它有什么作用,我还想不通。只曾听闻其若穿过谁身体,便能使谁……”
没等他说完,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在我后边语带哭腔的叫唤道:“小皮,不要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好冷,手脚快冻僵了……”
光头圆脸胖子啧然道:“再多听一两句也无妨。虽然我舌头也要冻硬了,但我还是对这一切充满好奇。我师兄多拉贝拉有一次喂猪时不小心或故意透露说,巴比伦古籍提及三样时光宝物,其中包含一枚‘时光之针’,记载宝物线索的羊皮卷似乎被婆罗多人偷走,却将其秘藏在婆罗乃,他甚至有意派我潜入那边追寻到底。因觉没谱,我一听就跑掉了……”
长利憨问:“什么奶?”
“婆罗乃,”光头圆脸胖子转询道,“此前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你们有谁去过?”
“不要再扯什么‘菠萝奶’了,”有乐呵出寒气若雾,在旁说道,“所谓‘婆罗多’就是天竺,有和尚在我们那边化缘筹款要盖什么时光之塔。我哥还没答应给钱……”
我挤到那明眸皓肤的小姑娘旁边,见其衣裙上凝有薄薄一层冰霜,便不忍心的催道:“她快冻坏了,还不想办法先带我们离开这里……”有乐拍掉我衣衫后边的薄冰,打着颤儿说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赶快撞墙为妙!”恒兴在旁亦自不安道:“那片笼罩半边天穹的异霾似渐随着风暴飘覆往这边,夹杂紫青烟气弥盖越来越近,咱们别在外边呆着!”
“此处充满末日气象,”向匡抱着脑袋惶恐挪退道,“大家最好不要往底下看,地面情景仿佛人间炼狱。”
“不要抬头,”蚊样家伙稍一仰觑,似见天穹阴影遮覆,不时有炽烈光焰烁落将临,他没敢多瞧,便即慌了神,忙着推我们避往角落里,悚然说道,“上面的景像更可骇。月球崩落,碎裂成巨焰岩球萦转渐低,随时要砸下来!”
嘴里没剩几颗牙的衰颓老叟扶杖坐望,不觉睁大的眼瞳里映入焰辉万千,面颊搐颤地喃喃自语:“噩梦……”
苍头老兵忙道:“赶快去找回安东尼,阻止这一切恶梦成真!”蚊样家伙抬指绰诀,在角隅叹道:“找回安东尼也阻止不了一切。不过我们最好赶紧一起撞墙溜走……”有乐从旁推他一头撞去,蚊样家伙叫苦而倒,随即众皆磕懵在畔,七倒八歪。
我被光头圆脸胖子跌过来撞到,脚下一滑,不意踩空,眼见坠躯往下,难免惊慌而呼,恒兴急忙探臂抓住,提我攀援在边沿。蚊样家伙亦摔近一旁,转身帮着拉我往上,有乐伸手揪衫之际,惑问:“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还没撞走,竟仍留在这里……”蚊样家伙纳闷地回望道:“不知为什么那个塔壁撞了不管用?”
信孝揉额爬起,拿着瘪茄在旁惴瞧道:“节骨眼儿上居然撞不走,岂不是要糟?记得前次我们曾跟小珠子撞去过她师傅‘炼金术士’那边,为何这次又不行了……”有乐啧然道:“想是因为小珠子没在这里。不管怎样,再试一次……”蚊样家伙拈诀念咒刚毕,有乐忙推他磕撞,啪一声响,蚊样家伙往外跌开,我刚爬上来,又被撞出边沿之外。
恒兴眼捷手快,及时抓臂把我拽住。我惊出冷汗之余,想到先前便已暗揣一节疑惑,未待他拉我返回,便先说道:“可我先前在罗马城里好像听到过小珠子悄悄耳语的声音……”向匡帮着提躯揪我攀上,一迳儿叮嘱道:“别往下瞧。”蚊样家伙转身扶我在边沿立稳脚跟,口中说道:“你能听到,大概因为小珠子和信雄果然在罗马城内出现过。无论何时何地,其本尊是跟随信雄的,那是它认定的宿主。”
向匡不无困惑道:“可是我也好像曾听到悄悄耳语的甜美声音,先前恍似有东西一路带我穿越迷雾而至……”蚊样家伙瞥他一眼,转头向我这边低言道:“那个应该是小珠子的某个分身所为,其就跟精灵一样。她跟我说,你身上有东西不让她跟过来。因而她必须另找路子……”有乐动作僵硬地摇了摇扇,纳闷道:“不知它究竟怎么找到向匡,然后又如何拉他过来?”蚊样家伙挠腮说道:“此节我亦想不明白,欲知究由,回头你去问它。”信孝闻茄悄询:“那它到底在不在这儿?”
蚊样家伙亦自疑惑道:“可能在,也可能不在。我曾听小珠子嘀咕,说你身上有东西暗中排斥她。”我抬手瞥看腕间朱痕,其中有一粒悄转青芒暗烁无定,另外一枚却显似剑形,朝青芒斜指。我强忍搐疼,伸给蚊样家伙看,小声问道:“什么意思?”蚊样家伙瞅一眼便似不安,转身说道:“显然留在此处必有危险。不管怎样,还得再试试撞走……”
这回他抢先推有乐磕撞而跌。恒兴连忙把我拉开,有乐摔出边沿之外,向匡探臂拎回。有乐懵返忙问:“这回走脱了没?”
“糟了!”蚊样家伙摇了摇头,信孝闻言惊慌道,“这个墙撞多少次也不管用。”
有乐抚额悲叹,忽又想起什么,转面说道:“不是有‘回程卷’吗?绝望关头幸亏仍有此样好物傍身,没丢掉罢,赶快拿出来用……”信孝摇茄说道:“我觉得不行的。用它只能返回到上一处,那边有一伙来历不明的厉害脚色混进罗马军团当中,长翅膀那一个尤其凶霸霸,咱们回去再撞到必有极大的麻烦……”
“返回那边恐怕也要凶多吉少,”恒兴犹有余悸的说道,“恁般厉害的霜刀还没来得及出手,就一下子被搞定了。咱们再给他们撞上也没好果子吃,更何况那边似乎还有更难缠的。不过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赶紧再试试撞墙……”
蚊样家伙拊掌伸触旁壁,似自犹疑道:“这个不是墙……”向匡伸头往外一瞅,似有所见,甫为惊跳,提刀惕顾道:“你们要做什么,还不赶快?下边有个爬蹿疾速之影越攀越近了……”
便在蚊样家伙再试施法绰诀之际,倏然破风之声侵凛而来,我闻声投眸,眼帘里蓦有雪片般的刃芒纷至。顷为一惊,仓促扬手,却又发不出幻谶。
信孝颤茄惶问:“那是谁来着?”向匡挥刀撩挡失措,慌退不迭道:“掠近之影似是‘霜雪’之一,那个厉害女人怎竟也跟过来了?”我甩腕再发幻谶不成,雪刃飒投猝临。
有乐急推我往塔壁撞去,眼见又要一头磕得找不着北,面前突然开启一门。没等看清门里有什么,众人推着我纷拥而入。雪刃纷袭骤近之际,门又悄无声响地闭合无痕。随着眼前转暗,掩消外边声音。我听到那明眸皓肤的小姑娘发出惊叫,众皆慌了手脚,不知谁在前头悸然道:“看见了什么?该不会便连里面也有意想不到的潜藏凶险在等着咱们罢……”
我亦心弦绷紧,便在旁边一片屏息禁气的惕戒,剑拔弩张之时,眼前霎转明亮,只见有个穿着条纹衫的矮小家伙坐在众人持械环围之间吃东西,不慌不忙地抬脸回望。
听闻信孝和恒兴他们纷声惊呼:“一积?”有乐忙从藏身之处爬出,挤上前察看,似难相信自己所见,揉过眼睛之后,摇了摇扇,怔然道:“咦,泷川一积怎么会在里面吃饼?”
穿着条纹衫的矮小身影随着光线渐亮,坐那儿含饼愣瞅道:“我不可以在里面吃饼吗?”
“这怎么可以嘛?”有乐伸扇拍其脑袋,转面啧然道,“我记得他先前好像应该在阮遥集家那边,如何跑到这里,竟然还有饼吃得津津有味?”
“这个好像是馕,”蚊样家伙从条纹衫小子手上捏的大饼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道。“似乎不是你以为的饼。”
长利伸头俯瞧条纹衫小子跟前那碗白糊糊的粘稠东西,憨问:“碗里是啥浓羹来着?”
“麦片粥,”穿着条纹衫的小家伙愣坐告诉,“冲了点儿牛奶拌在里面。”
“这小子是谁?”明眸皓肤的小姑娘难免诧异道,“怎么会在神奇的巨塔里面出现,谁给他用牛奶冲粥吃?”
“他是我们那边的小孩儿,”有乐伸扇又拍条纹衫小子脑袋,转朝旁边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回答道,“名叫一积。长大后常给人写错其大号为‘一绩’,幼名也跟他父亲同样唤为三九郎,他父亲是泷川一益的长子,名叫一忠,随父跟从我那位当家的兄长。这孩儿从小脑筋不太灵光,爱让人以为泷川一益是他爸爸,常跟人说他是泷川一益的儿子,搞得大家也跟着不时犯起迷糊,其实本乃孙子。”
“没有吧?”穿条纹衫的小家伙拿着饼愣然道,“我有那样说过吗?”
信孝他们纷皆点头称是:“有。你不正常的时候多了去,现下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很不正常……”蚊样家伙又扯了一块饼,边啃边转到我旁边,低言道:“日后泷川一积的妻子是真田昌幸的女儿,生子泷川一明,幼名也唤作三九郎。其子孙皆随你身边成长,从此世代渊源非浅……”
“墙上那张新贴的画像是我的后代,”穿条纹衫的小家伙拿着饼指点道,“冲牛奶给我的那个阿姨张贴画像之时,悄悄跟我说,那是常年资助亚历山大博物园考古挖掘的泷川会长。”
有乐没等听完又伸扇拍头,问道:“这是哪儿?”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吃着饼回答:“不知道。”
信孝闻着茄子,在旁惑问:“你怎么来这儿的?”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嚼着饼回答:“不清楚。”
恒兴转望显得空荡荡的四周,随即在画像前驻足,蹙眉怔瞅道:“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你究竟到这里干什么来了?”穿条纹衫的小孩儿埋头喝粥,饮毕方答:“那谁让我坐在这里等候,说是已给你们留门。”
众人纷问:“谁?”
穿条纹衫的小孩儿愣眼回答:“就是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