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堂弟子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钢针,瞬间刺破了古药田劫后余生的宁静和方才收获的喜悦。
“砺剑谷?剑冢?清理残剑?”林妙儿捧着那瓶价值连城的星辉芝孢子粉,小脸上的激动和崇拜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愤怒,“开什么玩笑!陈师兄刚在百草园立下大功!药尘子长老亲口让他留在这里!你们执法堂凭什么调他去那种鬼地方?”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面无表情,如同冰冷的石雕,对林妙儿的质问置若罔闻。为一人,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陈长生,重复道:“陈长生,执事堂令喻在此!即刻前往砺剑谷剑冢报道!不得延误!”他手中,一枚漆黑的令牌散着森然寒意,正是执事堂的调令符。
田大壮也挣扎着爬起来,一脸惶恐和不解:“两位师兄,这…这是不是弄错了?陈仙师他…他可是药尘子长老…”
“药尘子长老那边,执事堂自会知会。”执法弟子冷硬地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此乃执事堂周正阳长老亲自签的调令!百草园杂役陈长生,修为已达炼气五层,符合参与‘剑冢残剑清理’任务的最低标准。此任务乃宗门贡献任务,凡符合条件之外门弟子及杂役,皆有义务参与!违令者,以叛门论处!”
周正阳!又是这老狗!
陈长生心中冷笑,怒火与寒意交织。白天后山异动,这老东西被星骸反噬受伤,这才消停多久?爪子就又伸过来了!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前脚自己刚在药尘子面前露了脸,后脚就强行调离!用的还是冠冕堂皇的“宗门义务”名头!
什么狗屁清理残剑任务!剑冢是什么地方?那是“九曜封星大阵”西南坤位的阵基所在!空间褶皱强度中高,凶险异常!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想把他弄到那个混乱之地,要么被剑冢本身的凶险吞噬,要么…方便他周老狗暗中下手!
“周师叔?”林妙儿听到这个名字,小脸也是一变,显然知道周正阳在宗内的地位和作风,但她依旧不服,梗着脖子,“就算是周师叔的命令!陈师兄今天神魂受创,需要休养!而且他精通灵植,留在百草园更能为宗门做贡献!去剑冢清理残剑,简直是浪费人才!我要去找我师父评理!”
“林师妹!”另一名执法弟子终于开口,声音稍缓,但依旧冰冷,“莫要让我等难做。令喻如山,即刻生效。若陈长生抗命,我等有权当场拿下,押送执法堂!”他身上的筑基初期威压隐隐散开,带着铁血肃杀之气。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长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脸上那点“惶恐”和“疲惫”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慵懒的平静。他看着那两名杀气腾腾的执法弟子,又看了看气得小脸通红的林妙儿和一脸焦急的田大壮,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师姐,田执事,不必争执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既然是宗门任务,又是周长老亲自下令,陈某身为杂役,自当遵从。”
“陈师兄!”林妙儿急得跺脚。
“无妨。”陈长生摆摆手,目光扫过星辉芝田边那块沉默的封星石,又摸了摸胸口温热的归墟引,“清理残剑,磨砺心志,也是修行。说不定…还能捡到点好东西呢?”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市井小民的市侩,但在场几人听着,却莫名感到一股寒意。尤其是那两名执法弟子,看着陈长生那双平静无波、深处却仿佛蕴藏着幽暗漩涡的眼睛,心头竟不由自主地一跳。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执法弟子冷哼一声,似乎也松了口气,“既如此,即刻动身!我等亲自‘护送’你前往砺剑谷!”
“护送?”陈长生挑眉,玩味地笑了笑,“那就有劳二位师兄了。”
他没有再看林妙儿和田大壮,径直走到那两名执法弟子中间,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一副“被迫营业”、“生无可恋”的咸鱼模样。
“走吧。”
林妙儿看着陈长生被两名执法弟子一左一右“夹”着离开的背影,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不甘。她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跑:“不行!我得去找师父!”
田大壮望着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旁边那块封星石和草庐,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这位爷走了,百草园…怕是要变天了。
……
砺剑谷。
位于枫林学院后山以西三十里,一处终年被灰色雾霭笼罩的巨大峡谷。
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再是百草园的草木清香与灵气氤氲,而是充满了金戈铁马的肃杀、万剑悲鸣的苍凉,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怨念!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地面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布满了暗红色的砂砾,踩上去出“沙沙”的刺耳声响,如同踩在干涸的血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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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两侧,是陡峭如刀削斧劈的黑色崖壁。崖壁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无数残破的兵刃!断剑、残刀、锈枪、裂斧…形态各异,材质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散着浓烈的煞气和死寂!这些残兵经历了不知多少岁月风雨,早已灵性尽失,只剩下一股不甘的怨气和锋锐的煞意,如同凝固的墓碑,诉说着曾经的杀戮与消亡。
这里,就是剑冢!枫林学院历代弟子废弃兵刃的最终归宿,也是煞气、怨念、金铁之气沉淀万载的凶戾之地!
两名执法弟子将陈长生带到峡谷入口处,便如同送瘟神般立刻停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忌惮。
“前方就是剑冢核心区域。”为弟子指着峡谷深处那片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灰色煞雾,“你的任务,是进入核心区,清理出至少一百斤相对完整、煞气较弱的残剑碎片,运到谷口的收集点。任务期限,三日。完不成…后果自负。”他丢给陈长生一个灰扑扑、材质粗糙的储物袋,“这是任务袋,能隔绝微弱煞气。好自为之!”
说完,两人看也不看陈长生,如同躲避瘟疫般迅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那谷中的煞气侵染。
陈长生掂了掂手中那劣质的储物袋,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隔绝微弱煞气?这破玩意儿,估计连外围逸散的煞气都挡不了多久。
他独自站在峡谷入口,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森然煞气。这煞气无孔不入,带着金铁的锋锐和亡灵的怨毒,试图钻入他的毛孔,侵蚀他的识海。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刺。
【警告!进入特殊区域:砺剑谷·剑冢外围!】
【环境特性:】
【万兵煞域:持续承受‘金煞之气’侵蚀(肉体强度-o,灵力运转效率-),精神承受‘兵魂怨念’冲击(精神抗性-o)!】
【空间褶皱(中度):空间结构不稳定,可能出现小范围空间裂隙、引力异常、方向感错乱!】
【残兵有灵(微弱):极少数残兵碎片可能残留微弱执念或本能攻击性!】
【被动触:‘镇魔咸鱼’(精神抗性+)!‘毒抗新星’(精神污染抗性+o)!效果叠加中…综合精神抗性+!】
【被动触:‘归墟引·镇魂(微弱)’!金煞之气及兵魂怨念削弱!】
【提示:此地煞气、怨念、金铁之气可被《九霄雷帝诀》星煞属性缓慢吸收转化!效率:极低!】
果然凶险!陈长生感受着体内自动运转的《九霄雷帝诀》,雷火灵力中蕴含的那一丝星煞气息,如同贪婪的饕餮,正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捕捉、吞噬着空气中游离的金煞之气和怨念碎片,将其炼化,融入自身。度慢得像蜗牛爬,但聊胜于无。
他迈步踏入峡谷。
脚下的暗红砂砾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灰色煞雾浓得化不开,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空气中那股金铁锈蚀和血腥混合的味道更加浓烈,冰冷刺骨的煞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钻入体内,却被归墟引散的微弱镇魂之力牢牢挡在体外一尺。
耳边,开始出现幻听!刀剑交击的铿锵!临死前的惨嚎!兵刃折断的悲鸣!如同无数亡魂在耳边嘶吼,冲击着心神。若非有“镇魔咸鱼”和“镇魂”双重加持,普通炼气修士进来,恐怕撑不过一炷香就会心神崩溃。
“沙…沙…沙…”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
走了约莫半刻钟,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一个低矮破旧的草棚轮廓。草棚门口,挂着一盏昏黄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