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与猩红交织的光线在“方舟核心”内扭曲、跳动,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仪器屏幕投射出最后一行冰冷的宣告:【主体死亡确认】。那刺耳的电子女音还在凄厉回荡,敲打着死寂的空气。
苏晚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指间残留着水晶管碎裂的锐利边缘带来的刺痛,唇齿间还弥漫着那股诡异混合物的味道——傅司寒粘稠冰冷的血,x-o血清那金属腥甜中带着苦涩的余韵,还有她自己伤口渗出的、新鲜的铁锈味。那股被强行咽下的“毒液”,此刻正在她体内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
剧痛。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喉咙一路刺穿下去,狠狠扎进胃袋,然后轰然炸开!灼热的、带着冰碴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血管在哀鸣,骨骼在呻吟,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疯狂抽搐,像是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撕裂又粗暴地缝合!眼前的世界猛地颠倒、旋转、碎裂!刺目的银白光芒如同失控的闪电,瞬间吞噬了所有视野,将维生舱的幽蓝、警报的猩红、金属的暗银,统统撕扯成一片混沌的、炫目的虚无!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嘶从她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她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仿佛要将那撕裂灵魂的剧痛硬生生挖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每一次抽搐都带起更深沉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
就在这意识几乎被剧痛彻底撕碎的边缘,一股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磅礴的“感知”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河,蛮横地冲垮了痛觉的堤坝,瞬间灌满了她濒临崩溃的大脑!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一种越了五感的、纯粹而狂暴的“连接”!
她“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无法言喻的神经末梢,直接“触摸”到了这艘钢铁巨兽的冰冷骨骼与奔腾血脉!
厚重合金外壳承受的、来自万米深海的恐怖水压,出沉闷如远古巨兽低吼的呻吟。龙骨在应力下微微扭曲的金属悲鸣。遍布艇身的、如同神经网络般复杂交错的管线,其中奔流着高压液压油、循环冷却液、高纯度能量流…这些液体的流动轨迹,能量的奔涌频率,如同清晰的脉络图,瞬间在她意识中铺展开来!
主推进器的巨大螺旋桨,在深海中疯狂旋转,搅动水流出沉闷的咆哮,每一次桨叶的转动都牵扯着整艘潜艇的震颤。尾舵调整角度的细微摩擦声,方向舵液压杆伸缩的嘶嘶声…无数机械运转的噪音,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被精准地拆解、识别、放大,汇成一冰冷而狂暴的钢铁交响曲,直接在她颅腔内轰鸣!
她甚至能“触摸”到那些遍布艇身内外的传感器阵列——被动声呐捕捉着深海死寂中每一丝可疑的涟漪;主动声呐阵列如同无形的触手,一遍遍扫描着周围冰冷的海水;压力传感器感知着每一分水压的微妙变化;磁场探测器捕捉着地磁的微弱扰动…海量的、庞杂到足以瞬间烧毁普通人脑的数据流,此刻如同温顺的溪流,清晰无比地倒映在她因剧痛而混沌的意识深处!
潜艇外,那三颗“湮灭者-”空泡鱼雷撕裂海水留下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恐怖轨迹,那代表着毁灭性动能和爆炸威力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如同三把滴血的匕,无比清晰地悬停在“深渊号”的感知图谱上!它们正在加!正在逼近!死亡倒计时在她意识中冰冷跳动,每一秒都如同丧钟敲响!
“呃…”苏晚猛地抬起头!那双因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瞳孔深处,一点冰冷的、非人的银芒骤然亮起!如同极地冰盖下永不熄灭的寒星!这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因剧痛而笼罩的混沌!
她的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唇边还残留着混合血液与血清的暗色痕迹,但那双银芒闪烁的瞳孔,已经死死锁定了蜷缩在地上、浸泡在自己血泊中的傅司寒!
就在她银瞳亮起的刹那,地上那具本该彻底沉寂的“尸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咳…咳咳…嗬…嗬…”一阵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喘息声,伴随着剧烈的呛咳,从傅司寒青灰色的唇间艰难地挤出!暗红色的血沫混合着少量幽蓝色的血清残液,从他嘴角不断涌出!他那双涣散的瞳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剧烈地收缩、扩张,最后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凝聚起一点微弱的光!
那点光,浑浊、痛苦,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茫然。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肌肉在血清的狂暴力量下扭曲、绷紧,仿佛随时会崩断的弓弦。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物般虬结凸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幽蓝色泽,里面仿佛有熔岩在奔流!每一次痉挛都扯动着胸腹致命的伤口,更多的鲜血从崩裂的绷带下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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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o血清,这禁忌的力量,正以最粗暴的方式,强行点燃这具残破躯体内最后一点火星!代价是撕裂般的剧痛和随时可能到来的彻底崩溃!
“深…深渊…”傅司寒的喉咙里出嗬嗬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摩擦,破碎不堪。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动,终于捕捉到了那个跪坐在他身边、瞳孔闪烁着冰冷银芒的身影。他沾满血污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痉挛着抬起,指向控制台的方向,指向屏幕上那三个几乎与“深渊号”光点重叠的猩红倒计时——归零!
“撞…撞上去…冰山…正下方…七…七点钟…强结构…”他用尽残存的生命力嘶吼,破碎的语句带着最后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引爆…声波…阵列…干扰…诱饵…生成…冷却…过载…赌…赌命!”吼完这破碎的指令,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头猛地一歪,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再次陷入濒死的沉寂,只有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胸膛起伏,证明着那点火星还在顽强地燃烧。
撞上去?!引爆声波阵列?!干扰诱饵?!冷却系统过载?!
傅司寒破碎的嘶吼如同惊雷,在苏晚被剧痛和狂暴感知撕裂的意识中炸响!每一个词都带着血淋淋的疯狂!他让她驾驶这艘濒临极限的钢铁巨兽,去撞击正下方的冰山?!还要在撞击前引爆潜艇外层的主动声波干扰阵列制造混乱?!利用过载的冷却系统生成虚假热源诱饵?!这根本不是战术,这是拿整艘潜艇和所有人的命,去赌那万分之一都不到的渺茫生机!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和他次重生的绝望一样疯狂!
“呜——!!!”
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主控台凄厉炸响!代表三颗“湮灭者”鱼雷的猩红光点,在屏幕上与代表“深渊号”的绿色光点轰然重合!
毁灭,降临!
“轰——!!!”
第一声爆炸!沉闷、恐怖,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丧钟!不是直接命中!但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万吨巨锤,狠狠砸在“深渊号”的右舷!整个潜艇出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金属呻吟!艇体被狠狠抛起,又重重砸落!苏晚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向维生舱厚重的玻璃!后背撞得眼前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仪器台上的屏幕瞬间黑了大半!无数管线在剧烈的震荡中噼啪作响,火花四溅!冰冷的循环液从卫生舱的裂缝中喷射而出!
“轰——!!!”
第二声!更近!更猛!来自左舷下方!这一次是近乎直接的冲击!恐怖的爆炸能量撕开了外层装甲!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高压水刀,瞬间从破损处狂涌而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海水奔涌的咆哮声、绝望的警报声混合成死亡的交响!通道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和重物撞击的闷响!幽蓝的应急灯疯狂闪烁,将灌入的海水映照得如同鬼魅的蓝黑色!
“警告!右舷d-区严重破损!水密门失效!大量进水!深度失控!!”
“警告!左舷主动声呐阵列损毁!被动声呐阵列受损o!失去目标追踪能力!”
“警告!外部压力急剧变化!艇体结构应力载!崩溃风险:极高!”
冰冷的电子音在混乱中依旧无情地播报着毁灭的进程。潜艇在爆炸的余波和深海的巨大压力下剧烈颠簸、倾斜,如同狂风巨浪中即将倾覆的孤舟!冰冷的海水已经漫过了苏晚的小腿,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