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跃像是失去了理智,眼眶通红,他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戾地掴在夏婉晴那张已然红肿的脸上,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丶所有的痛苦,连同苏文书所承受的一切,都用这种方式尽数偿还。
夏婉晴初时还能发出呜咽和求饶,到後来,只剩下破碎的气音。
她的唇角破裂,鲜红的血丝混着鼻血一起淌下,染红了她苍白的下颌,也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夏婉晴也试图挣扎,但背上的那只脚如同钉子般,将她死死钉在地面。
馀跃的手还悬在半空,可视野已经一片模糊。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积蓄了太久的悲痛丶不甘与愤怒,在这一刻冲垮了堤坝。
他看不清脚下那个蜷缩颤抖的身影,看不清周围同学惊恐的表情,整个世界都在眼泪中破碎。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猛地冲了上来。
刘文远从身後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丁小嘉和其他几个男生也赶上前,用力抓住了他仍在发颤的手臂。
“够了!苏文书!够了!”刘文远在他耳边大声喊着,声音里带着惊悸和劝阻。
丁小嘉也带着哭腔大喊:“停下吧!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身体被牢牢禁锢住,馀跃挣扎了几下,最终脱力般松懈下来。
他不再看向地面,而是仰起头,发出如困兽般撕心裂肺的哭吼。
刘文远用尽最後的气力,压住了馀跃:“够了……苏文书……够了……”
馀跃转过身,视线扫过教室里每一张惊惶的脸,那些面孔此刻都扭曲成了模糊的色块,在他眼前晃动。
他还想说些什麽,可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世界天旋地转。
意识消失前的最後一瞬,馀跃听见许多声音在同时惊呼他的名字。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医院天花板,以及熟悉的护士姐姐。
“醒啦?”护士一边调整着点滴的速度,一边数落道,“真是的,这麽大个人了,怎麽能把自己亏待成这副样子?”
她拿起床尾夹着的化验单,几乎要怼到馀跃眼前:“你自己看看,这血糖,这血压,都低成什麽样子了!疲劳过度,营养也没跟上,能不晕吗?”
馀跃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只觉得喉咙干得发疼。
他咽了口唾沫,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姐姐,我弟弟……他怎麽样了?”
护士的表情柔和了些,轻轻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对了,跟你一块来的那两个小夥子,刚才已经替你去看过他了,你就安心躺着,别瞎操心了。”
刘文远和丁小嘉吗?
护士朝门外努了努嘴,压低了声音:“外面怎麽来了这麽多警察?小跃,你跟姐姐说,到底出什麽事了?”
馀跃没有直接回答,他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来,输液管随之晃动。
“哎,你这孩子,刚醒别乱动啊!”护士连忙伸手想扶他。
“我想去看看我弟弟。”馀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现在不去,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了。”
这句话让护士愣住了,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馀跃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手指按住渗血的针眼,慢慢挪下床。
他推开病房门,走廊上的景象让他脚步微顿——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其中就有他熟悉的王勇警官。
王勇紧盯着他,目光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在警察无声的注视下,馀跃一步一步,努力稳住虚浮的脚步,朝着苏文书的病房挪去。
终于,他停在了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前。
刘文远和丁小嘉也站在那里,显然刚探望出来。
两人看到馀跃,都有些无措,眼神躲闪。
毕竟,在过去的这些天里,他们一直将眼前这个人,当作苏文书来对待。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真正的馀跃。
丁小嘉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馀跃身边,轻声问道:“你……你还好吗?”
馀跃点了点头,脸色依然苍白,他试图站直身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丁小嘉连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馀跃转过头,看向守在门外的警察,声音虚弱却清晰:“十分钟,可以吗?”
几位警察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默许了他的请求。
丁小嘉搀扶着馀跃,缓缓走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