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屿深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一个可怕的念头贯穿了他的大脑,让他不寒而栗:“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这首歌的秘密!只有我们全部失控,再加上他的死亡本身,这首歌才能完整!”
他们所谓的艺术,他们引以为傲的天才之作,竟然是用一个人的死亡作为最後的音符来谱写的。
就在这时,主控室的门被猛地撞开,季燃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冲了进来,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卷老式的黑色监控录像带,眼球布满血丝:“我找到了!在老吴的储藏室里!三年前……三年前他自杀那天晚上B栋的录像!”
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将录像带塞进播放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渴望从中找到一个真相,或者一个解脱。
然而,画面闪烁了几下後,只剩下一片无穷无尽的雪花。
“没用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老吴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天晚上,我关了B栋所有的摄像头。”
他看着满室的震惊与绝望,缓缓说出下半句:“我说过……让死人安息。”
死无对证。
所有的追寻丶所有的悔恨丶所有的执念,都在这片冰冷的雪花屏前,成了一个笑话。
简星岁静静地看着那片象征着“虚无”的雪花,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所以你们看,你们恨的丶爱的丶想占有的,那个被你们禁锢在回忆里的幽灵……从来都不是我。”
一小时後,巡演首站的舞台侧方,倒计时的钟声敲响。
简星岁独自一人走上了空无一人的舞台。
赶来的工作人员惊恐地发现,他已经拆除了所有复杂的伴奏设备和乐器连接线,舞台中央,只孤零零地立着四支无线麦克风。
“主唱临时更改了演出流程!”消息传到後台,傅屿深的心脏漏跳一拍,他推开所有人,疯了似的冲向舞台。
聚光灯下,简星岁背对着万千期待的观衆,将四支麦克风一一递到他们面前。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一场酝酿已久的仪式。
“今晚,不唱《锈锁》,也不唱《心跳别作弊》。”
他的声音通过主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场馆,也传到冲上台的傅屿深耳中。
傅屿深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简星岁按下手中的播放器。
一阵诡异丶破碎,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和弦,从巨大的音响中倾泻而出。
那是五段心跳共振的声音,是失控与死亡交织的旋律。
他转过身,面向台下无数闪烁的荧光棒,也面向身後神色各异的四位队友,宣告了今晚的最终曲目:“我们唱……《共谋者名单》。”
演出结束後的四十八小时里,“ATLAS精神重建”的词条引爆了全网。
那场惊世骇俗的无伴奏演出被奉为神级现场,评论家们盛赞他们打破偶像枷锁丶直面内心深渊的勇气。
没有人知道,那首名为《共谋者名单》的歌,每一个音符都淬着毒,每一句歌词都是审判。
在一片狂热的赞誉声中,简星岁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後台的控制室。
他将那五段最原始的心跳录音,郑重地刻录进一张不可复制丶不可读取的特制母盘里。
他将母盘交给了老吴。
“第十七次!”
他看着老人的眼睛,平静地说:“轮到我来保管秘密了。”
老吴沉默地接过那张承载着一切罪与罚的母盘,转身,将它放进了墙壁深处一个最隐秘的保险柜里,与十六个尘封的秘密并列。
基地窗外,夜色深沉。
四辆黑色的保姆车静静地停在门口,熄了火,像四个等待召唤的铁皮囚徒。
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一句话。
现在,轮到你说——想关掉哪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