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少年,忽然觉得那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队长”,在简星岁的这份清醒与决绝面前,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良久,他从自己的西装内袋里,取出一枚冰冷的丶刻着“STARRY”队名的金属徽章,那是队长的象征。
他上前一步,将这枚徽章轻轻放进简星岁摊开的手心。
“那这个……”傅屿深的声音低沉而复杂,“也该还给你了。”
凌夜得知这一切时,正在宿舍里砸东西。
沈听南的“背叛”和傅屿深的“纵容”,在他看来,不过是简星岁又一场博取同情的拙劣表演。
当简星岁推门进来时,一个枕头迎面飞来,被他侧身躲过。
“你以为你又赢了?!”凌夜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你以为在全公司面前装可怜,就能让他们忏悔了?简星岁,你根本不懂什麽叫真正的痛!”
简星岁没有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将门关上。
“那你告诉我……”
他平静地问:“什麽才是真痛?”
这个问题仿佛点燃了凌夜心中积压已久的炸药。
他冲上前,一把揪住简星岁的衣领,几乎是吼出来的:“真正的痛,是我他妈的每天醒来,都在後悔那天为什麽没有拉住他!是我明明听见他在房间里哭,却为了所谓的团队和谐,装作什麽都听不见!是我宁愿你现在恨我丶怨我丶报复我,也不要你像他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我面前!”
最後一句,他的声音陡然破碎,力气也像被抽空了一样,松开了手。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简星岁才轻声开口,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语:“所以,过去种种,你不是怕我走……你是怕我死。”
当晚,宿舍里只剩下简星岁一个人。
他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是三个视频窗口,分别是从不同角度剪辑出的,沈听南的泪丶傅屿深的沉默,以及凌夜的崩溃。
他将这三个视频片段,存入了一个新命名的文件夹——“候选人档案”。
季燃的电话打了进来,担忧地问他为什麽不趁热打铁,将这些足以引爆舆论的东西公之于衆。
简星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那只泰迪熊的玻璃眼睛,那里面倒映出他平静无波的脸。
“真相不是武器,是镜子。”
他轻声说:“我要他们自己照见心里的鬼,而不是被舆论的口水撕碎。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窗外,夜色深沉。
一盏孤独的路灯下,沈听南仰头望着宿舍楼的某个窗口,一站就是很久。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药瓶,那里面是他调配了无数个日夜,却始终没能送出的安神药。
瓶身上的标签,已经被他亲手撕去,只留下一片刺眼的空白。
宿舍内,简星岁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去看窗外那个静立的身影,而是划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简洁的计时器,鲜红的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
倒计时:00:10:00。
十分钟。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许久的房间,眼神里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奔赴终局的决然。
他拉开门,独自一人,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方向走去,脚步平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通往天台的门,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