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7章阴魂不散的他。
来个人,快把这疯子拉走吧。
识迷觉得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命不久矣。他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浓烈,加上那尚未验证,但大有可能的隐疾,长此以往会走火入魔吧!
所以她打算趁着回灵引山,请师父答疑解惑。当然不是为了他,是为将来更多的半偃不受同样的苦——毕竟她是个有工匠精神的手艺人啊。
只是现在十分後悔,提前通知了他。早知留下一封信,来个先斩後奏更好,省得给他机会,让他见缝插针地占便宜。
幸而他逐渐平静了,这绵密的亲吻,好像也不那麽讨人厌。识迷很喜欢他朦胧後又清醒,须臾转圜中的那段眼神,彷徨丶忠贞,又带着点欲说还休的可怜劲。每当她要狠狠斥责他的时候,他就这麽看着她,她没来由地就心软了,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只好又咽回去。
但今天着实有点过分,她揩着嘴抱怨,“你居然咬我。”
忽而想起肩头隐痛,扭头看了看,气得哇哇乱叫,“你把我剥开了,还咬到这里!”
他看见自己的杰作,羞愧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直言告诉她:“这一口,不能解我心里的渴,要不是还有求于你,我早就把你吃了。”
这狠话放得有几分分量,弄得识迷悻悻然,往一旁缩了缩道:“你不能克制一下自己麽?我手里做出的半偃也不止你一个,要是人人像你一样,我还活不活?”
他嘲讪地一笑,调开视线望向前方,淡淡道:“我与他们不同,你应当知道。”
是啊,知道,就因为一纸婚书,把他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又仗着手上有权柄,掌握更多人的生杀,他敢于反过来要挟她。现在这局面有些失控,确实该离开一阵子,看清形势走向。考虑一下到底是继续留在白玉京周全百姓安危,还是干脆一去不复返,报了此人坑杀二十万虞军的深仇。
至于他要跟去灵引山,那是万万不行的,俗世的腌臜人,岂可玷污圣地!
但她眼下只能敷衍,口头上应承暂缓几日再出发。皇帝刚换了人,政务完全依赖高议台,作为台辅,忙起来还顾得上其他?趁他分身乏术之际趁乱离开,等到他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一旦出了白玉京就是天高任鸟飞,毕竟灵引山的确切位置,世上鲜少有人知道,这麽一想,前途豁然开朗了。
也确实不出所料,接下来两日,他忙得几乎不着家。第二天晚上回来,换了身衣裳又匆匆走了,临走时对她说,半个月的公务尽量赶在三日内完成,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识迷抱着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了让你别跟着,你偏不听。忙成这样,可不是我逼你的。”
她没有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反而让他觉得踏实。要是故意说起了好听话,那就证明要脚底抹油了。
陆悯很安心,恋恋不舍出门,连夜赶回了高议台。识迷耐心静待半个时辰,等到月上中天时,悄悄掏出了藏在门後的小包袱。
打个口哨,黑黢黢的屋角窜出三条人影。三偃身着夜行衣,半张脸用黑纱蒙着,只露出三双金光闪闪的眼睛。背後背着他们的兵器,剑把杵得老高,蹦到识迷面前说:“我们准备好了,出发!”
识迷打量他们,不解地问:“穿成这样干什麽?”
阿利刀说:“夜奔啊。夜黑风高,穿黑色好行事。”
有道理!识迷又问:“那白天怎麽办?我们要在路上行走好几日,白天穿夜行衣,会不会太招摇了?”
他们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三张脸茫茫然。这灵智忽上忽下,也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彻底稳定。
识迷叹了口气,“算了,别耽搁了,师兄在等我们。”
正门不能走,前院有护院,巷道里还有暗卫。四人早就踩好了点,西边院墙临河,平时没人把守,翻出院墙後沿河往前,有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快马。
翻过院墙,一切都照着既定计划进行,很快便与师兄汇合了。白玉京基本不设宵禁,晚间照常有人走动,不过城门锁闭,再也不能与城外互通了。所幸龙城里有个第五海,弄来一张加盖了圣元帝敕令印章的通行证。五人汇合後,顾镜观打头阵,他的样貌气度,实在很像奉密令办事的遣使。城门上的人一见圣元帝手令,根本不敢有第二句话询问,立刻快速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城了。
跑出白玉京,外面真是天宽地广。今晚是十六,明月高悬,繁星垂于天幕,猎猎吹来的风里,带着草木的清香。如果说之前的两年岁月,是在刀枪剑戟的丛林求生,那麽现在的感觉就是鱼入长渊,一个猛子能扎出去十万八千里。
识迷狂奔在旷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恍惚又回到了父母健在,她可以放心修行的年月。可惜这种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她只能用馀生去品砸,那短暂获得,又长久失去的亲情。
好在,她身边总有和她同进退的夥伴,如今又加上师兄,目标一致地奔赴同一个地方。虽然回去可能要受师父怪罪和责罚,但似乎并不让她惧怕。师父向来很疼爱她,就算做错了事,哪怕是把天捅破了,只要诚心地悔过,还是会原谅她的。
连着跑了大约三个时辰,离白玉京越来越远,中途可以停下休息一会儿。
天边泛起蟹壳青时,五人在一棵大槐树下拴了马,点起篝火烤饼吃。
顾镜观问她:“那些半偃的後计,你都安排妥当了吧?”
识迷点点头,“昨日让艳典送去了,我也怕他们失活,晚了只剩死路一条。”
“你还想回去吗?”他忽然又问,“若是不回去,那些恩怨是非就都终结了,可以放下一切,在山中安稳地过原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