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麽也没有留着他们的必要了,就让谢谆以及黄氏他们一家人,去地狱好好赎罪罢。
她极力压下翻涌的气血,敛去眼中几乎要溢出的杀意,对身旁忧心忡忡的两人低声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
话音刚落,一阵夜风掠过,谢司黎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司黎去了龙门书院後面的那片竹林,月色下竹林在地上投下交错摇曳的暗影。
她腕间一振,长剑出鞘,寒光乍起,惊破满林的幽寂。
身形流转间,衣袂翻飞,剑锋划破夜风,发出清越的声响。
她越舞越快,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周身竹叶尽数卷入空中,又簌簌落下,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
待最後一个剑式收势,她气息微乱,额间沁出细汗。随後将长剑插在地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坛酒。拔出塞子,仰头猛灌。
清冽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没入衣领。坛中酒尽数入喉,她擡手抹去水痕,不知是泪还是酒。
竹影深深,似乎只能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
这厢。
留在包厢里的的谢司楠和君圻煜互相看了一眼,君圻煜想要开口说话时就听见谢司楠的声音响起,“殿下,你说我能够成为妹妹手中的利刃吗?”
君圻煜唇角噙着笑,“谢二公子,谢三手里可不缺你这把利刃,不过我相信今夜的事情之後,该如何选择,你也已经想好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君圻煜,谢司楠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开口,“殿下,你说错了,如果你要说妹妹的话,我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是我的妹妹,是在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谢司楠又将目光落在黄氏和谢谆的身上,“他们从来都不是我的父母,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黄氏待我好,不过就是为了想要我成为她手中的利刃。”
“哦。”君圻煜转头看向身侧的谢司楠,唇边噙着冷意,下一秒长剑出鞘直指谢司楠的喉咙。
看着後退一步的谢司楠,君圻煜继续道,“谢司楠,你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不然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谢三的妹妹,我都会杀了你!”
他说着就直接转身离开包厢,回到了原来的包厢,将谢司黎的事情简单告知之後,御品轩的人安排马车将他们送回了司园。
君圻煜不知道谢司黎会去什麽地方,但他知道司泽一定知道,在和司泽互相切磋之後,他在龙门书院的那片竹林里见到了谢司黎的身影。
谢司黎斜靠着坐在竹子旁边,脚边放着大约七八个酒坛子。
“谢三,别难受了。”君圻煜说着就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不得母亲的疼爱,母亲只把我当做复仇的棋子,教我如何憎恨我的父亲,教我以後如何复仇。”
说到这里,君圻煜看了一眼身侧的谢司黎。
他在印象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谢司黎,就到那大概都是前世之事。
他记忆里的谢司黎只会跟在她的身後乖乖的喊着她“殿下”,即便拖着孱弱的身子,也从来不他添麻烦。
即便在那样的惨烈的情况下也不愿意成为他的累赘。
他的阿黎,他那麽好的阿黎。
君圻煜的手尚未触及谢司黎的眉眼,一道凌厉的掌风已迎面劈来!他疾退数步,衣袂翻飞间险险避过,擡眼便见影一护在她身前,目光如刀。
“燕王殿下,请留步。”影一声音冷硬,“你配不上我们姑娘。”
与此同时,司泽已轻巧地将谢司黎横抱入怀。
她双眸紧闭,月光照射下她的面色略显苍白。
“配与不配,还轮不到你们来定夺!”君圻煜攥紧掌心,声音里压着薄怒,“我要听谢三亲口说。”
“燕王殿下,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司泽擡眼望来,神色清寒如霜,“天下丶皇位丶姑娘皆可为你夺取。可她心中的海晏河清,江湖逍遥,你是否能许她?”
“你怎知我许不了!”君圻煜脱口而出,眼底翻涌着不甘,“连一丝机会都不给,便判我出局,这又何尝公平?”
“姑娘要的,从来不是情爱缱绻。燕王殿下,你要走的是龙椅之上的独木桥,而姑娘向往的是天地之间的快意风尘。”司泽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语气决绝,“从始至终,你们就不是同路人。”
影一上前半步,拳风隐动,“若再纠缠我们姑娘,休怪我手下无情!”
君圻煜还欲开口,那二人却已转身离去,身影渐融于夜色深处。
他多想告诉她,他什麽都可以不要,不要这皇位丶不要这天下。
这天下和他有何干系?黎民百姓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而已。
他喜欢的丶想要守护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