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明日一早去城门送行,回到凝香居,穆清尚有些不解,小王爷去京城,应该和回老家一样,轻松愉快才是,可感觉上不是那麽回事,便问起宁姑。
宁姑不敢妄言,捡着要紧的说了说。
“小王爷去一趟京城,来回至少大半个月。也就是说,将有这麽长时间见不着,又不了解情形,小姐应多多表达不舍和担心。”
宁姑早有思虑,小姐一直忙着习礼认字读书,没学过女工,平日连个香囊也没做过,备礼只能用现成的。
之前从玄隐寺回来,她便帮着选过礼,只是今日一早出门,没来得及拿出来,当下让侍玉呈上选好的几样礼物。
穆清从中取了一枚色泽通透的白玉流云佩,想着小王爷曾收集她编的草蟋蟀,让宁姑找来绳结花样,挑了寓意吉祥如意的来编,只是她并非心灵手巧,学了大半宿,才终于编得马马虎虎。
第二日清早,赶到北城门,没等多久,便见王府的车驾出城来,两列骑马的劲衣侍卫随侍左右。
临近卢府马车时,小王爷下了车,穿一身绛紫织金蟒服,通身贵气。
穆清近日爱素淡,那白玉流云佩与她身上的柳青交领襦裙颇为相配,与小王爷却格格不入。
她照宁姑的提点,说了些关切的话,轮到该拿出玉佩时,便有些拿不出手。
萧裕见她揪着袖角期期艾艾,笑道:“袖子里藏的什麽?”
穆清抿唇,将捏了许久的玉佩拿出来。
萧裕将玉佩握在掌中,指尖在其略显松散的淡黄绳结上滑动,“这绳结编的可算用心了。”
穆清听得高兴,道:“这叫盘长结,我编的,学了几个时辰,编到半夜才……”
话未说完,便见小王爷望着她,将那绳结凑到唇边,别有意味地触碰。
她瞬间没了声,脸颊发烫,只觉得周边人都在看着。
萧裕笑意隐隐,“这心意,我收下了。”
眼见他上了马车,车驾辘辘而去,消失在路道尽头,穆清仍有些恍神。
侍玉在旁笑着催促:“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临上车之际,忽听路中马蹄哒哒,一行骑马之人从城外而来。
穆清回头,望见为首之人身穿青袍,不消行到近处,依其轮廓,便知是钟临岚,身边似有穿皮甲的兵士。
仿若见到不散的冤魂,穆清迅速上车,放下车帘,命人打道回府。
钟临岚骑着马,看到城门下有卢家的马车,想想方才在官道上遇见的王府车驾,不难明白卢家的马车为何出现这里。
他勒紧缰绳,向身边的常随道:“务必找出那毒药的来历。”
常随名叫昆山,生得五大三粗,曾是一位冤主,受钟临岚解救後,跟随于他,遇到艰险时,颇能派得上用场,对于动用脑筋之处,却是有心无力。
昆山听到吩咐,懵然想了片刻,记起昨日一早,自家大人被人刺伤後,请华大夫入府治伤,顺便又请华大夫查验了一杯茶,验得茶里有不知名的毒药。
他应声道:“那毒药不是找府衙的人去查了吗?只要在城中找到贩卖毒药的窝点,一定会来通报的。”
虽然刘知府声称城中没有那样的窝点,但自家这位大人认定有,刘知府想必无论如何都会应付出个结果来。
穆清回到府中,思及钟临岚在马上的样子,半点衰弱也没有,猜想他大约没有中毒。
买回来的毒药还剩半瓶,她握着瓶子,纠结一番,既然决定了要杀他,不管怎麽样,都该做到底。
当夜,她又去了一趟御史府,却发现钟临岚之前住的那个院子里,没点灯笼,也没有守卫,潜入进去,屋子里也没人。
穆清惶恐,他定是对她起疑心了。
偌大的府邸,有好几个院子点着灯,不知道他歇在哪里,就不便下手。
她藏在暗影中,打算找找看,行到一处点灯的院子附近,正要翻墙进去,便听到墙後巡逻的人在说话。
“前任御史被杀,现在这一位又差点被暗杀,当个御史还挺危险的。”
“可不是,知府大人紧张得不行,这才派我们来此守卫。”
“若真能抓到刺客,应当算立一大功吧?”
“别说刺客了,要是你今晚能在府中抓到个毛贼,都算你立一大功。”
……
穆清听了几句,心下惊疑不定:有人暗杀钟临岚?她就不必投毒了,要是为此被抓,未免不值得。
离开御史府时,她心绪复杂,希望暗杀之人早日给钟临岚一个痛快。
之後数日,她窝在凝香居里,日日读诗,不时让人说说府外的情形,听说御史遇刺的消息传开,城中有隐蔽的不法窝点被查了出来,闹出不小的动静。
她一边听着,一边对着镜子细细看,脸上的疹印都已逐渐消退,她心情大好,顺口问道:“那刺客还没被抓到麽?”
侍玉应道:“还没有。”
穆清为此感到安心。
只要刺客一日没抓到,钟临岚就有危险,也就分不出心神来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