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彤雪朝她挤挤眼,道:“就说不用太担心吧,我卿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刘泠春轻轻捶了她一下,倒显出几分亲昵。
穆清正惊奇她二人何时变得如此熟稔,便听季淑珍出声。
“泠春,怎麽只有你在这儿,湘灵呢?”
刘泠春轻道:“湘灵先前在这儿,被甄阁老召去见客了。”
让女眷出去见客,大抵不是寻常的客人。
季淑采问:“你可知是什麽客人?”
刘泠春眉眼一低,“等湘灵回来再说吧。”
瞧她如此,旁人一径猜出,定是男客。
甄湘灵也在相看亲事的年纪,但刘泠春低着头,怎麽问也不肯多说。
冷场片刻,季淑珍转开话头,“泠春,你刚在看什麽书?”
刘泠春将卷在手中的书册递了出来,呐呐道:“湘灵给我看的,这上面的图画可见出画师功底不凡。”
看到书册的蓝色封面,穆清眼皮一跳,见季淑采接到手中展开来,果是之前从杜吉娘那儿见过的《萃英集》。
她不禁擡眼看向卢彤雪,卢彤雪看了看那册子,咬唇憋住笑意。
“哎呀,这上面写的画的都是男人!”
季淑采随手一翻,欲要脱手,季淑珍接了过去,倒是一页一页细细看,煞是得趣。
“确实画得不错,比话本子上插画的男人好看多了。”
季淑采左右一看,见卢家姐妹淡定如看戏,忙劝道:“珍儿,这可不能随便看。”
“怎麽不能随便看?”远远传来这麽一句。
衆人望向月洞门处,便见一袭淡蓝身影走了进来,袅袅婷婷,流彩云纱裙飘然拂动。
季淑采笑道:“湘灵,你从哪儿得来这麽一本册子?”
甄湘灵五官清淡,一张脸宛若轻笔勾勒,上了妆,正好浓淡合宜,笑起来颇有神采。
她下颌轻擡,美目一转,看了看院中衆人,指着季淑珍手中的《萃英集》,“这册子做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麽?淑采也才十八岁,倒跟老学究似的。”
季淑采被说得尴尬,抚了下发鬓,“那册子上毕竟都是男人,咱们……”
“应该关起门来看麽?”甄湘灵笑笑,“放心好了,这院中的人不会外传的。”
季淑采无语,见妹妹仍津津有味地看册子,而卢家姐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气闷,她转念间腹诽一番,解了气,又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湘灵说的也是。”
卢彤雪上前一步,笑道:“湘灵,不是跟你说了,这册子当不得真麽,怎还弄到手来看?”
甄湘灵道:“听你说了後,是没兴致了,但有人送过来,不看白不看。”
因听卢彤雪说了借册子的经过,她转眼向穆清看了看。
穆清问候一声,也颇好奇地回看她,心中觉得此人有趣,暗道之前怎麽没注意她。
哪里知道季家姐妹说过她多少坏话,令人不自觉地想要疏远。
甄湘灵打量着她,简单客套几句,到底兴致缺缺,很快便转向刘泠春。
她近日与刘泠春相交,谈及书画,如同找到知音,相交甚笃,当下就着《萃英集》中画师的笔锋赏评起来。
季淑珍听说画中人大多与真人不符,便当赏画一般,在旁看得兴味盎然,不时比较哪个男子的画像更俊。
季淑采颇觉丢脸,却又无可奈何,瞧见穆清和卢彤雪也都围着看得投入,不禁暗生鄙夷,只恨小王爷不在此处,无以让他得知未来王妃的浅薄。
一本册子从头翻到尾,言尽意欢,甄湘灵仿佛这才想起要事,道:“差点忘了,今日是春浴日,原是要请你们用泉水浴身的。”
碧华洲头有一□□泉,水质清冽,奔涌如溪,甄家在泉边建造庭院,引泉流建浴房,是一处令人称羡的消闲地。
“可惜我祖父有客,不便用浴房,只能带你们去泉边踩踩水。”
甄湘灵这般说,馀人皆道无妨。
穆清自是无所谓,而卢彤雪只想出府玩,不拘如何玩。刘泠春向来腼腆,本还为春浴而忧愁,听说只去踩踩水,反倒松了口气。季家姐妹另怀心思,都表示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