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应下,琢磨着该说的话,和三夫人进了厅堂,喝了一盏茶,才见端静王妃出来。
端静王妃坐到主位上,神色不大好,勉强勾着唇角,却没什麽笑意,“刚陪王爷服药睡下,来得晚了,让你们久等。”
“王爷现在如何,没有大碍吧?”三夫人语带关切。
王府一早派人到卢家,说是小王爷不在府中,问是否来了卢家,没在卢家找到人,又去了别处找,听说一上午都没找到,到了午时,小王爷回府,便请了华大夫上门。三夫人对此也有疑问,但当下还是以王爷的身体为重。
“只是旧病复发,得休养一阵。”端静王妃看了看穆清,“王爷刚还念着卿雪,你们要是早来半个时辰,还能见一见,现在是不便了。”
穆清脱口道:“没关系,我可以明天再来。”
见端静王妃脸色一僵,她放低声音,追问一句:“可以麽?”
端静王妃看了看她,“那就明天来吧。”
得到肯定回应,穆清看向三夫人,却见三夫人神色复杂,与端静王妃絮说一番後,尚未展眉。
三夫人本还忧虑女儿不受待见,毕竟临到婚期,一个接一个病倒,对于迷信玄学的人来说,这场婚事太不吉利。料想端静王妃可能像上次一样,要求重新考虑婚约,但不仅没有提,反倒频频施以隐带歉意的目光,这实在不像端静王妃的作风。
莫不是小王爷病得不行了?三夫人忧心地看了看穆清,想着婚约既已定下,往後全凭天意。
待她们二人离开,端静王妃一改平和,命人将小王爷身边的齐笙叫来,肃声责问:“王爷昨夜究竟去哪儿了?”
齐笙低着头,“就……就像王爷说的,坐船吹风,喝了些酒。”
“如此说来,是华大夫诊错了?”
齐笙伏地跪下,不敢开口,回来的路上,按王爷的要求对过口径,但王爷回来後晕倒了,请来的华大夫却诊出王爷中过春药,身上还留有痕迹,实在难以否认。
一再逼问後,他只得一五一十说出实情。
端静王妃听得蹙眉,“那个琴师走的时候,王爷还跟她正常说话?”
“不算正常,王爷的心情并不好。”
“有没有说要如何处置她们?”
齐笙沉默片刻,面上也露出疑惑,“没有。”
*
梧桐巷里,一辆骡车停在巷子口,下来两个人。
巷中一户院门打开,一个浅灰长衫的青年从中走出,正要锁门,见到巷子里的二人,登时面露喜色。
“卢姑娘,曼大娘,你们这是打哪儿回来?”
卢惜儿仍蒙着面纱,穿着月白裙衫,看起来与之前没什麽不同,此时见到陆久,却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陆公子,好久不见。”
陆久闻言,面上微涩,“是有一阵没见了,前些日子我人在樊笼里,现在也只是有些馀暇,大概过些时日才能重获自由身。”
卢惜儿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不想多问,只道:“那就祝贺公子了。”
陆久嘿声一笑,“原以为有一技之长,能活得自在些,哪知因这一技被人盯上,更是难熬。改日和姑娘细说罢。”
如果在数日前,卢惜儿倒想听他说,眼下兴趣寥寥,应和两句便道别了。
却听陆久又叫住她:“卢姑娘身子不适麽?看你走得不大自然。”
卢惜儿身形一僵,道了声无碍。
回到院中,曼大娘连忙拉她进屋,“昨夜被王爷折腾那麽久,是不是伤到了?都怪干娘,忘了你也才初经人事,是不是还难受?”
曼大娘听了壁角,得知事成,光顾着高兴,经陆久一说,才想起这茬。
午後熏风日暖,屋里铺着绚丽的阳光,卢惜儿投入自小信任的干娘怀中,将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却还觉得悬在空中,有些飘忽。
“干娘,我们做的事,真的对吗?”
“哪有那麽多对错?”曼大娘轻轻抚着她的背,“你看看陆画师,他嘴上说愿意当个穷画师,可前几天不就见到他跟在甄阁老的孙女身後,任劳任怨地陪着逛铺子吗?人都是往上走的,有机会攀上富贵,都会努力不错过。再说了,你只是拿回自己该有的一切。”
想想昨夜的亲密和早上的疏冷,卢惜儿道:“可是,强扭的瓜会有变甜的一日吗?”
曼大娘点了点头,“会的。王爷今天虽然冷硬了些,但年少气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世间的男人,只要不是龙阳君,没有一个不贪图女人的身子。你是干娘从小调养的,干娘敢说,男人沾了你,就一定忘不了。王爷若是没有一丝眷恋,怎会答应让你入府?”
卢惜儿咬唇,“得等他大婚後才行。”
“那是你让步了。若你坚持说要立刻入府,王爷也会妥协的。不过,现在这样更好。王爷才开荤,不太懂你的好有多麽难得,等他试过那个假小姐,定会想起你,到时候,你入府,还怕没你的位置。倘有卢家的人阻挠,我们正好挑明身世,将那假小姐打回原形,比现在撕破脸,更有保障。”
听这熨帖人心的话,卢惜儿低低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