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他骤然松手。
穆清趁他愣神,夺路而逃。
一群书生提着灯笼跑来时,不见她踪影,问扶在墙边的那人:“人呢?”
“已经跑了。”
他呼吸起伏不定,如受惊吓。
旁的书生调侃道:“柏轩,你是跟那贼打了一场,还是单单被他打了?”
“都没有,只是让人跑了。”
说着,他躬下身,从墙角提起丢在地上的灯笼,点亮烛火。
旁的书生见他一副霜打的茄子样,大为扫兴,听到远处另有人喊话,又哄然赶去。
无人在侧,他从怀中拉出那张扯下的面巾,是细滑的墨蓝丝帕,他摩挲着塞了回去。
穆清将发辫缠在面上以作遮挡,找到静室後,匆匆将那叠文章放到桌案上,心神不定地逃回了卢府。
宋柏轩,她从那本册子上看到後,就一直记得,但始终想不起这人是谁,直到打了个照面回来,才後知後觉想起他是寨中的二狗子,放大叔的儿子。
一直叫放大叔,有时倒忘了他姓宋。一直叫二狗子,便没去留意大名叫什麽。
放大叔,宋放,原本也是一寨之主,中途加入了惊雷寨。
穆清只知他是她爹的手下败将,後来给她爹当左右手,去同官府中人协商时,和她爹一起有去无回。
他儿子宋柏轩当时年纪小,是怎麽在官府的围剿下逃出来的?
穆清脑中闪过这一问,但记起猴子不止教过她,後来闲暇时还教过寨中的孩子,也就没再想了。
大家现在都有新的身份,可以忘掉过去,安稳度日,没必要平地起波澜。
宋柏轩看到她的脸,认出了她,可并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去往哪里,想见她也不容易。
她不会再去万松书院了,以後也会远远避开书院里的那些书生。
次日,卢彤雪来问情况时,穆清小声告诉她。
“已经还回去了。不过,书院里的人可有不少,不像是放假的样子。”
卢彤雪笑道:“明日是上巳节,可以结伴出游,效仿先人,浴乎沂,风乎舞雩,曲水流觞,宴饮相交。”
上巳节,自古以来有诸多习俗,文人常借此抒发情怀,穆清大致明白过来。
却听卢彤雪说着说着,转而邀道:“卿姐姐,我们明日也去城外转转吧。”
想想她带给自己的麻烦,穆清不肯应,“你前几天不是才出城玩过麽?”
“可卿姐姐你没去。”卢彤雪推了推她的手臂,“你自从起了疹子,到今日已有半个多月,没好好出门玩过了,成日闷在府中多不好。”
穆清还没傻到一听就信的地步。
“彤妹妹嘴上说为我,其实是想去见季家公子吧。”
“我可不会随便把自己送上门。”卢彤雪撒开手,有些恼,“小斐说,他们书院学子出东城门游玩,我们可以出南城门游玩,各玩各的,各不相干。”
穆清略作沉思。
卢彤雪有些急切,朝宁姑撒娇,让宁姑帮忙劝说。
“小姐不妨出门看看。”宁姑向来通达,也希望自家小姐能开朗些,“近来春光好,正好见见朋友,游玩一番。”
穆清试着想有什麽朋友,便听卢彤雪笑道:“刘知府家的泠春,找我问过你好几回,生的什麽病,为何闭门谢客,什麽时候方便出门,每次见到都问,很想见你呢。”
想起那日观礼,穆清不大想见刘泠春,可又觉得自己发病归根到底是钟临岚的错。
“她明天也出城麽?”
听她起了兴致,卢彤雪笑道:“一年一度上巳节,她作为知府家的小姐,多的是人邀她出去玩,肯定会出城的。”
穆清点头,“那我们想见她,估计也麻烦。”
见她有退缩之意,卢彤雪气道:“稍稍见一下,有什麽难的。就算见不到她,我们也不是不能出去。你不要找借口!”
穆清被看穿,有点尴尬,“依你依你,我们明天出城,行了吧?”
卢彤雪得意一笑。
穆清叹了口气,见侍玉和旁边几个丫鬟都掩嘴偷笑,知她们也想出去玩,只得无奈笑笑,当作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