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天高云淡,微风轻拂。
水榭中,衆小姐喝着果酒,行起飞花令。
穆清近来补了不少诗词,对于飞花令却还应付不及,又一次轮到她说带“梅”的诗句时,只得叹气。
“卿雪姐姐,快喝快喝!”季淑珍拍着桌子,甚是得意。
穆清还算有点酒量,不至于喝下几杯果酒就醉倒,她面不改色又喝了一杯,倒是想去更衣了。
随後轮到卢彤雪,卢彤雪虽有些恹恹然,但接令的反应并不慢,随口道:“梅须逊雪三分白。”
这时,季淑采回来了,温文笑着坐到先前的位置,隔着穆清,小声和卢彤雪说道:“已经和我二哥说好了,他在等你,外面有人接引。”
说完,她端正坐姿,看旁人行飞花令,不时向卢彤雪示以微笑,隐带催促。
卢彤雪脸色微苦,自小受到严格管教,在卫州的这些时日放开胆子,却从未做过与人私会的事,再三思量後,已有些後悔应下季淑采,此时骑虎难下。
“卿姐姐,你陪我去吧。”她向穆清悄声道,“身边没个人,我心里不踏实,你在的话,好歹可以帮我打掩护。”
想到她要单独去见季二公子,穆清也觉不放心,得她请求,自是答应下来。
二人以更衣为由,离开宴席,走到水榭外,台阶边的青衣小婢迎了过来,询问是否是卢家小姐。
道明身份後,穆清和卢彤雪随之走远。
一阵穿花拂柳,经过树林,竟又到了湖边,被林木遮挡的隐蔽处,一艘乌篷船静静候在那里。
青衣小婢道:“我们公子在对岸等着,走路相见费时间,请小姐上船,婢子会尽快划过去。”
穆清与卢彤雪对了对眼色,虽然疑惑,但又觉得还算合理。
二人都没乘过乌篷船,先後登上船,钻进遮阳蓬里,尚觉新鲜,东看西看一番,青衣小婢已摇着船行到湖中。
眼见船似乎往水榭而去,穆清道:“是不是弄错方向了?”
却见船尾划桨的青衣小婢,一声不吭跳入水,游鱼一般,倏地不见了。
二人惊得站起,小船一阵摇晃。
穆清快步走到船尾一看,水波里不见人影,而她们的船已经快到湖心了。
卢彤雪在遮阳蓬下攀扶着站起,满脸怒色,“这……季淑采想干什麽?”
瞧她也往船尾走,船头往上翘,穆清连忙叫住她,“彤妹妹,你先别动!”
“啊,这船漏水!”卢彤雪擡起一脚,绣花鞋已经沾上湿痕。
船底有水不知从哪里汩汩流入,她只好踩到凳上。
穆清往四周看了看,坐下来扶着划楫,踩踏浆柄,竟似急中生智,猝然学会了划船,小船晃晃悠悠往湖边游动。
卢彤雪见着船底积水渐多,紧张地催道:“卿姐姐,你再快点!”
可船速已经无法再快了。
没多久,卢彤雪在遮阳蓬里惊呼道:“水漫上来了,怎麽办?”
船尾也积了几寸深的水,漫过脚面,穆清被迫起身,寻思自己能够下船游水,可若带着卢彤雪游去湖边,却不知能不能行。
听到远处混杂的呼喊,她擡头一看,便见有两条竹筏,从相反的方向划了过来,一条竹筏上有几个粗壮仆役,另一条竹筏上有一个粗黑青年。
水榭之上,湖边草地上,都站起了不少身影,显然都在看这条漏水的乌蓬船。
来不及多想,穆清往粗黑青年的方向,尽力划了过去。
那粗黑青年的竹筏离得更近,不多时便到了船边。
穆清轻踩船沿,跳上他的竹筏,刚一站稳,便听卢彤雪在乌篷船里呼救。
那粗黑青年身形颀长,皮肤黝黑,面容坚毅,穿着绣有暗纹的黑白劲衣,袖口挽起,露出的胳膊上肌肉虬扎。
乍见穆清没等人扶,轻巧跳上竹筏,他面露惊愕,听到乌篷船里还有人,便将手中的长竹杆探向遮阳蓬内,朗声喊道:“姑娘,可以扶着这杆子出来。”
遮阳蓬里的卢彤雪,正抱着裙摆蹲在凳子上,听到外面再三催促,才鼓起勇气抓住那长杆,走入水中。
船中漏的水越来越多,她走上几步,面上尽是惶惶之色,下半身几乎浸在水里,桃红点金的纱裙飘在水面上,没等走到船尾,船身已然晃动,有翻倒之势。
“卿姐姐!”她再次呼叫。
穆清看得着急,“你抓紧杆子,快过来!”
话音刚落,乌篷船便倾翻了,溅起一片水花,卢彤雪直直沉入水,好在手中还紧紧抓住杆子,打湿的头颈尚且露出水面。
穆清在竹筏边沿跪下身,伸手去拉她,却不易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