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郎被扇歪了脸,缓了缓,才僵硬地回过头来,抖着唇道:“应该是二十一岁,可十八岁和二十一岁看起来差不了多少,那卢家小姐两年前才被认回卢家,她的年纪可能是假的。”
蒋立坤哼笑,“卢家人又不是傻子,认女儿还能认错人?”
如此说着,他手上用力一提,“和画影图真的像吗?”
陈十郎的头被头发拉得更高,额角处的头皮被拉得变了形,他浑身抖如筛糠,“像,像!虽然有人说美人都相像,但她跟画影图真不是一般的像!否则,我也不会隔了五年,还能对应上。”
“我听说卢家这位找回来的小姐,和卢家夫人长得也颇为相像。”
“可这位小姐是从城外荒山里找回来的,蒋公子,你想想,什麽人会藏在荒山里?”
蒋立坤的手陡然一松,沉默几息。
不久,他又抓起陈十郎的头发,“你不会是因为这位卢家小姐的身份不好动,故意编排,让我去惹上麻烦吧?”
陈十郎仰着惨白的脸,连连摇头,“那天去季家参加宴会的人,都有看到卢家小姐,只要拿画影图去,一问一个准。”
“啪!”蒋立坤再次扇了他一个耳光,“我上哪儿去找当年的画影图?”
陈十郎不知所以然,抖着唇没敢反驳。
“大仓,别让他死了,也别放他出去。”
蒋立坤匆匆离开前,抛下这句话。
郑大仓低头应是,心里焦急,一直待在这地下室里,就传消息给钟临岚,他得想办法偷偷出去才行。
*
外面天色一黑,穆清便觉得尤为不安,正要叫人关窗,听到外面有斥责声,问是怎麽回事。
侍玉去看了一下,回来时低声道:“是宁姑在责问紫绡。紫绡下午有好一阵不知道去哪儿了,回来後做事总出错,问她下午去哪儿了,她也不肯交代,宁姑就发火了。”
穆清尚且记得紫绡,道:“让紫绡进来说话。”
紫绡随宁姑走进屋,面上带着茫然,直愣愣看着主座上的穆清。
宁姑转头斥道:“紫绡,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学的礼数都给忘了。”
紫绡丧着脸行礼,穆清看得难受,道:“宁姑,紫绡一向挺好,何必对她这麽凶?”
宁姑略微点头,又向紫绡道:“紫绡,小姐是体谅你的,但你做事应该用心些,一下午不见人影,到底去哪儿了?”
紫绡将头低低垂着,细声细气道:“只是在府外转了转。”
见她模样可怜,似在害怕,穆清心有戚戚,问:“是吓着了麽?”
紫绡擡起头,再度看了眼主座上的穆清,略觉安定。
她轻轻道:“遇到疯子了。”
遇到有人跟她说,真正的小姐还流落在外,家里的这个是假的,简直是胡言乱语。
可是,外面的那个卢姑娘,既有点像夫人,又有点像老爷,还有个清晰的胎记,真让她糊涂了。
“难怪,那就好生歇一歇。”
见紫绡没那麽怯生生了,穆清嘱宁姑别再苛责她,多给些休息的时间。
宁姑原就欣赏紫绡,责备她,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自是答允,随後带着紫绡又出去说道了一阵,以重新教规矩为名,让她以後留在身边。
待人都出去,侍玉熄了灯,穆清躺在床上,在幽暗中看向透着暗淡月光的床帘,想起马车失控时晃动的车帘,难以入眠。
那不是意外,一定有人认出她,会是谁?如果知道对方是谁,就有办法去对付。
她想得昏昏沉沉,噩梦连篇,几个日夜後,对于潜伏在暗处的人,终于有了些思绪。
能在季家宴会上认出她的人,应当不是仆役,寨子里没有谁会低三下四为人效劳。
夜袭卢府,使马车失控,要见她的意愿很强烈,且不像是善意,多半是恶意。
如此,她能想到的就是蒋立坤了。
不是很想对付这个人,但如果他认出了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她先下手为强。
然而,在她下定决心的这天,却听府中丫鬟说,那个曾经强抢民女的蒋公子摔了一跤,把头摔破了,流了不少血,昏迷不醒,很可能就此归西,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