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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上番外(第2页)

那句自陈说给故人,说给自己,真论起来,反倒与贺时行没什麽关系。

他听过他的琴。贺时行秋水为神玉为骨,琴也弦振琳琅,如山月照溪云,一声万籁静,松风清寂。

为着曾经的倾盖如故,即使贺编修真说了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悖言,他也不会让话传出这间屋子。

而对面终究不是他的故人,这般泾渭分明,也是他应得的。

初见苏珣那年,李良符二十岁,还是个郁郁不得志的落魄书生。纵然得学政赏识,遣入太学受业,可既无门第,亦无功名,在纨绔云集的京城,连锦袍上的一粒尘都算不上。

李良符日子过得困窘,粮宿脂烛皆要计较节省,也没有好运气凭辞赋经谈一鸣惊人,而世风一向先敬罗衣後敬人,亦或是对天才目逆而送,若两者皆不占,性子又如李生内敛寡言,难免在馆院交际寥寥,少人问津。

翌年春,诸生相约往京郊踏青,有同案见李良符形单影只,顺口多问一句,此刻好山好水好时节,难得有人相邀,他自是欣然共去。

却不小心抢了别人的风头。

原也没什麽,几人对景联诗,到李良符时,灵光乍现,偶然凑成一双佳句,引同伴赞叹。一晃就散掉的热闹,李良符也没放在心上,偏偏前一位觉得自己做了李生的筏子,被狠压一头,那人又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当下便心生不悦,只碍于衆人的兴致,不好当场发作,气却一直闷在心里。

晌午回城,几人在茶肆暂歇,春雨雾一样蒙蒙罩在街上,窗沿几盆花草,大约是店家不善打理,在这生机盎然时,却是一派枯黄潦倒之景,惟中间一盆,枯枝边横生一株绿意,叶间几朵紫花小巧,衬在周围的萧瑟里,倒也格外惹人可爱。

有人注意到这番景致,于是与衆人笑。小小花盆内,竟也能见柳暗花明。

另一位接话。可惜杂花野草,纵然独领一时风骚,终究上不得台面。待到店家培土重植,也难逃被拔除的劫难。

他讲这话时,还特意瞥李良符一眼。

不等李良符反应过来,又听见对面讲。前日在张生和程庶常处读到李兄的文章,果然是笔底生花,想来日後省试,李兄定然能如今日联诗一般,拔得头筹。

李良符听出话里细碎的小刺,後知後觉,自己先前出风头,碍了人家的眼。

为生计迫,他平日给太学里的纨绔,以至集贤院的庶常做代笔客,赚几两碎银。

这事不合规矩,若真细究,涉事者都得吃挂落。台面下的不光彩被明晃晃摆出来,几人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

况且还是邀李良符出游那位同案搭的线,他也请李生做过代笔。

李良符不想让同案尴尬,也没必要和对面辩个高低,潦草敷衍几句,便起身告辞。

下雨的路难走,却也好过留在那里碍眼。

走至门外,却听到背後有人叫自己。

李兄?

李良符回过头,见一个穿天水青交领袍的陌生少年站在身後,身边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不认识他们,檐下却也无旁人可唤。李良符迟疑时,那人让小厮递给他一柄伞。

李生不明所以接过,却也感激对面的好心。

然而这感激还没捂热,他听到对面讲。

“在下苏珣。”那人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这是舍弟苏珩。”

“……”

意外之惊来得太快,李良符的心情于是也跌宕起伏。

他很难不惶恐。

太学多官宦子弟,消息灵通,平日同案交谈,李良符听过这个名字。

和新帝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明堂卫的苏舍人,苏珣。

可他不过替人代笔几篇课业,不至于劳动明堂卫询查吧。

“太学生李良符,见过苏大人。”

苏珣又笑。李兄何必拘谨。

“别紧张,我没有要断李兄生计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苏珣眨眨眼,笑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他们往邻侧的檐下移了几步,苏大人又问,“王寻义出了名的小心眼,你怎麽得罪了他?”

说的是方才话语刺他那位。

寻常来讲,这句话总有些道不明的奚落,可苏珣看着他,目光里盛着粼粼一点波光,照在眼底,又清亮坦荡。

“谈不上得罪。”李良符和那目光对视片刻,潦草笑了笑,与眼前两人告辞,“话不投机而已,不值得再提。”

知道是小心眼,他又何必再寻烦恼。

无论王寻义的讥讽还是和苏珣的照面,于李良符而言,都不过细雨飘在水面的一点涟漪,并未放在心上。他只是想,找个放晴的日子,把伞还给苏大人。

不过李良符实在没想到,他们的第二次见面来得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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