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办要负责的文书工作很多,说起来很像是後世的秘书团。
对内要负责整理原料的质量抽查,制糖,制酒的监控和参数控制。
对外要接待糖业烟酒总公司和行业协会的领导,还要联络供销社,副食品公司等等。
工作繁杂而琐碎,王水桃一坐下来,就迎来络绎不绝的同事,感觉自己都要淹没在各式各样的报表里,不能喘气。
好在她年轻,精力旺盛,脑子也转得快。
拿出高三最後一百天冲刺的精神对付这些文书,抽丝剥茧,层层深入。
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理出头绪,将一团乱麻似的表格,规整出了脉络清晰的模样。
李元红正好来厂办找人,看她在办公室不同工位间穿梭,眼睛亮亮的,自己找活儿干,满意万分。
对嘛,她就说,桃子适合到厂办来,那甘蔗采购员的工作也太清闲了,会把人养废的。
招招手,把人带走了。
每年这个时候,糖厂都会去酒厂要几个大师傅来。
请他们对糖厂的人进行技术培训,毕竟一年过去了,制酒的工艺流程和操作规范肯定还是有所改变的。
大家都是糖业烟酒公司下面的兄弟单位,正好互相帮助。
另一家兄弟单位烟草公司,就不像他们两家联系这麽紧密了。
而且每年去公司说话,都是糖厂声音最响亮,其次是酒厂,最後才是烟厂。
什麽叫补品厂的威严,这就是!
老大老二,也的确不愿意带着老小这个卡拉米玩儿。
李元红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很有龙行虎步的风采,王水桃就跟在她身後。
手里拿着文件袋,马尾随着步伐的节奏一甩一甩的。
听李元红说,先去酒厂借人,带人回来後直接去後勤部,领本月的票。
钱是不给的。
因为票证和钱其实酒厂已经给过了。
但是,大师傅嘛,都是七级工,糖厂也希望他们好好教自家的工人,多给几张票也没什麽。
李元红边走边叮嘱:“咱们到时候就敲敲边鼓,说糖厂的人连着下一辈都是在这里上工的,让大师傅别因为怕被抢饭碗就藏私。”
王水桃记在心里,争取用多多的甜言蜜语腻死那些大师傅们。
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经过车间的时候,看见孟颂英正单膝点地,半跪着,手里拿着一块扳手。
衬衫袖子撸得有些高,只覆盖住上臂。
衣服上沾到了一抹棕色的机油,但他并未关注,只是垂着头,把扳手伸进机器下面。
看不见在做什麽,只能看见胳膊上的肌肉随着他用力而鼓起来,卷上去的袖口就明显绷紧了。
王水桃分不清什麽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的,只知道有种让人脸蛋发烫的好看。
少见的羞涩下,她的思维很快又分叉到了别的地方,想着怪不得小偷特地盯上他。
现在这个年代有肌肉真是少见,工资应该挺高的,吃得也挺好。
很快,车间就过去了。
孟颂英站起身,手里是两颗刚拧下来的螺丝。
他如有所感,向窗外望去,只看到一截扬起的发梢。
下一瞬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