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43章做不成太上皇了。
如果跑去问顾师兄,为什麽她做的偃人行不了房,这话说出口,恐怕会惊掉师兄的下巴吧!
总之重骑夫人很受困扰,但因问题过于私密,又不能揪着不放。小小同太师夫人透露了一番,不好意思说更多了,略坐了会儿,闲谈了些家常,就顺势告辞了。
识迷送别她後,仍旧沉浸在困惑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杨夫人的那些描述,在她脑子里织出一张网,猴急丶跃跃欲试丶自信满满……她想起陆悯昨晚说忍不住了,要是当时没有喝止他,他今天八成哭得连议事堂都去不成了。
思及此,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万一和杨将军一样的症候,那他这段时间的美男计,不都成了自取其辱吗。
捂住嘴,本应该可叹的事,不知怎麽忽然让她觉得有点好笑。但笑出声又不太好,她便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转头专心欣赏外面的荷叶莲花去了。
当然这个问题令她産生一种难言的心虚,後来愈发躲在暗室里不想出去了。加之九章府内安全稳定,她心无旁骛地雕琢,进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中途还抽空回去,见了师兄一面。
师兄的进度也极快,引她看圣元帝的躯干和四肢,已经有了雏形。精化比铸模更费精神,但因框架已定,至少不用担心出错。
难得忙里偷闲,识迷让艳典赶紧把食盒搬上来,里面装着她早就吩咐厨司预备的点心,和师兄在廊下架起了茶水桌,放低半卷竹帘,就着帘外零散的日光,悠闲地漫谈品茗。
恰好第五海从院子里走过,她招了招手,“第五,过来。”
第五海便走到廊子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师叔召我,有何吩咐吗?”
识迷其实很想问那个问题,但又不太好出口,便拐着弯打探,“你已经有了点年纪,不是小孩子了。我想问你,若是遇见喜欢的女郎,有没有动过娶亲的念头?”
第五海对她的古怪发问很不解,“偃人不过是一堆精铁细木,娶亲做什麽?”
识迷被他反问住了,忙解围式地摇摇披帛,“师叔比较关心你的内在嘛。你比那三个聪明,我担心他们有了想法说不出口,所以问问你,心里也好有数。”
第五海笑了笑,摇头走开了。
识迷没问出什麽结果,又来和师兄打探,“做个圣元帝,再做个宋皇後。他们知道生人是夫妻,时候长了,会不会日久生情?”
顾镜观说不会,“只会互相瞧不上,在他们眼中,对方始终只是个木头疙瘩。”顿了顿偏头打量她,“你可是遇上了什麽难题,攻克不破吗?”
识迷忙说没有,“之前给重骑卫将军换了身,她夫人来见我,说他怪得很……”後面的话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怪得很,在顾镜观看来极寻常,“生人变成半偃,哪有不怪的。性情会更改,行事作风也会转变。”
她又小心翼翼追问:“那还能变回来吗?”
顾镜观道:“说不准,体能和心境不同,産生的结果亦不相同。”
这下识迷更没底了,陆悯的症状目前看来和杨将军一样,但那方面至今没有尝试,事到临头也不知怎麽样。这段时间因他过度的热情,她还有些担心,然而想起重骑夫人那张百思不得其解的脸,她忽然就释怀了。
捏起杯盏,愉快地同顾镜观碰了一下杯,“师兄,喝。”
顾镜观见她眉间的阴云逐渐消散,便擡了擡杯,慢慢饮尽了杯中茶。
其实夏日早已来了,重安城地处深峡的缘故,远处高耸的山峰时时吹来凉意,这里的夏天,比之其他地方要晚一些。
忽然“吱”地一声,声嘶力竭,院外的杨树上迸出蝉鸣。日光穿过竹帘,投下斑驳的影,顾镜观眯眼望着廊外的世界说:“加紧一些,日夜赶工,三个月内定能完成了。只不过圣元帝派遣御史来中都,不单是督办太长公主的案子,更是为了捉拿偃师吧!我看陆悯肩上的担子不轻,不知他会拿什麽作为借口,搪塞过这三个月。”
这事不在识迷的考量范围内,反正复仇之路上,最难对付的就是陆悯。既然目前暂时达成了和解,论心机手段,他不输任何人,难题交给他,他自然能够攻克。
她是这麽想的,也是这麽说的。顾镜观听後浅浅一笑,“你很信得过他。”
识迷道:“他既然想利用我们,那风险自然要他同担。师兄放心,如此阴险狡猾之人,有的是办法。”
这点她倒是说对了,要论阴谋阳谋,陆悯从来不落人後。
李御史来重安城,转眼也有半个多月了,案子没破,倒把自己给交代了。偃人躺在床上托病,密函全由陆悯来写,他煞有介事地回禀圣元帝,自己是表面称病,暗中秘访。案子不好查,但已然有了些头绪,请陛下稍安勿躁,等时机成熟,一切自然见分晓。
于是上都的圣元帝还得耐住性子,半个月後,李御史信上说中都有术士,善于操控梦境,太长公主一案可能与此人有关。至于圣元帝更关心的偃师,四处查访,并未查到行踪。也许是传闻有误,也许是妖人掩藏得太好,再容一些时候,必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识迷那日难得下半晌从暗室出来,不多时陆悯便闻风赶回来,把与上都通信的内容,仔仔细细都告诉了她。
“就这麽拖着,龙城里的人不起疑?”
“御史一来就破案,岂不显得我无能?”
倒也是。识迷想了想又问:“你把魇师拉出来顶缸,看来你已经找到他了。”
他坐在窗前,垂着眼说是啊,“虽然擒拿不易,但用些手段,总能引蛇出洞的。不瞒你说,我原先看不上这些术士,但把他钉在刑架上严刑拷问後,他就如竹筒倒豆子般,抖落出很多闻所未闻的趣事。我才知道,世上竟还有那麽多秘辛是我不知道的,一桩一件地听,实在有意思得很。”
识迷直蹙眉,“就因为你怀疑人家,所以把人抓来严刑拷打?虽然我也觉得那老头邪性,但你这麽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是个只在乎结果的人。魇师与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用些手段,根本问不出实情。”
识迷才想起来,之前确实往魇师身上栽过赃,太长公主是偃人这事,她从来没向他透露过。毕竟寻根究底,会牵扯出他父亲,那顾师兄与他父亲的恩怨势必要擡到明面上来,届时除了引发他更多的猜忌,没有别的好处。
于是她心虚地抿了抿鬓发,“问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了吗?”
他缄默下来,半晌才道:“困扰了我多年的问题,没想到竟在这里找到了答案,也算歪打正着。”
这话引发了她的好奇心,追问什麽问题,他却摇头,什麽都没说。
但转而又来问她:“我身患骨毒的事,自认为隐瞒得很好,从未向任何人透露,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说起这个,确实有些玄妙,“我那时在古战场刨挖守城将领的尸首,一连挖了好几夜。最後那夜有人往我包袱上放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太师陆悯身中‘笛骨’,我那时还酬谢上天,感激义士给我指引呢。现在想来,那就是给你下毒的人吧,见你总不死,让我想办法送你一程。”
他听她说完,低头苦笑,袖笼下的指间摩挲着一块墨色的石头,喃喃道:“还得多谢我阿母,给我留下这块药玉。要是没有这块玉,我怕是拖延不过四年。”
稀奇的宝贝,总能引发人的兴趣。识迷盯着他的手道:“我听阿嫂说起过,你阿母是白夷的公主。白夷可是个神秘的部族,肯定盛産好东西。”
他见她两眼放光,便把药玉递了过去。
识迷接过来查看,这东西触之温暖,不是被人体焐热的那种温暖,温度更高一些,像热水里浸泡过一样。复又放在鼻尖闻了闻,一种青茅的香气直冲天灵,不说立刻神清气爽,七窍凉了四窍,毫不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