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徐清岚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绘春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下一瞬,她就听徐清岚又道:“罢了,你下去吧。”
绘春顿时如释重负,她向徐清岚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徐清岚重新折返回内室,坐在床畔望着已然睡着的宋宝琅。
她的性子开朗,遇事从来不会藏在心底。能让她情绪突然这般低落,且绘春又犹豫该不该说的,只有与霍骁有关了。
如今霍骁已故,那么今日她出门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去拜祭了霍骁,要
么就是去了忠勇侯府。
徐清岚更倾向于后者。
关于宋宝琅和霍骁青梅竹马长大一事,早在他们成婚之前,已有人同徐清岚说过了。
那时徐清岚曾问过宋宝琅,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徐清岚便烧掉那封信。
那时他想着,既然霍骁已经战死,只要宋宝琅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那追溯过往毫无意义。
如今他的心中仍是这般想,只是看着宋宝琅去了趟忠勇侯府后,情绪低落的模样,他胸腔里却有股莫名的酸涩在涌动。
今晨她突然落泪,也是因为霍骁吧。
徐清岚垂眸,盯着睡颜恬静的宋宝琅看了好一会儿,才逼着自己强行压下心里的酸涩熄灯躺下。
之后,徐清岚习惯性的将宋宝琅揽进怀中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呓语。
徐清岚搭在宋宝琅身上的手顿时僵住了。
宋宝琅对此一无所知,第二日醒来后,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待她用过朝食后,绘春想了想,还是将昨夜徐清岚突然问她,她昨日出门去了哪里一事告诉了宋宝琅。
“他既问你如实说便是,不必遮遮掩掩的。”宋宝琅并不觉得,她去看霍母是件需要瞒着徐清岚的事情。
绘春听宋宝琅这么说,这才安心。她将手炉递给宋宝琅,又问:“我瞧着娘子有心事?”
“嗯,有件让我头疼的事。”宋宝琅斜倚在熏笼上,面有忧愁之色。
昨日她去见霍母前,在廊下遇见了忠勇侯霍毅。
霍毅是特地候在那里的,他拜托宋宝琅劝劝霍母,让霍母再过继一个孩子。
霍骁是霍毅夫妇二人的独子,如今霍骁故去已快两载了,但霍母仍沉湎于悲痛中。他希望宋宝琅能劝霍母过继一个孩子,好让霍母能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
霍毅与霍母年少成婚,二人夫妻情深相濡以沫多年。霍毅不纳妾没有通房,后宅只有霍母这位妻。
宋宝琅明白霍毅此举是为霍母好,原本她也答应霍毅试一试。但昨日当着霍母的面,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劝霍母再过继一个孩子的话来。
宋宝琅心中正因这事而愁时,就现下值归家的徐清岚也怪怪的。
“你在宫中讲学不顺?”宋宝琅多嘴问了一句。
徐清岚摇摇头:“没有。”
“没有你怎么怪怪的?”宋宝琅狐疑看了徐清岚一眼。
她觉得,今夜的徐清岚跟平日不大一样。
“没有。”
宋宝琅一听这话,顿时就懒得再搭理徐清岚了,她只丢下一句,“你以后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不必找绘春她们打听”后,就径自进了内室。
徐清岚闻言垂下眼脸。
他想问宋宝琅那句呓语,但他又不敢问。
之后他们夫妻二人都察觉到了对方有心事。徐清岚知道宋宝琅的心事同霍家有关,而宋宝琅却不知道徐清岚的心事是什么。
但徐清岚是属河蚌的。那夜过后宋宝琅就懒得再问了,左右憋在心里难受的人是徐清岚,又不是她。
而一转眼,又快到同心蛊作的日子。
偏偏同心蛊作前夕,宋昀在丰乐楼定了一桌席面,说是要为擢升的徐清岚庆贺。
宋宝琅和徐清岚无法推辞,只能一同前去赴约。
宋宝琅的父母姐弟都到了,席间大家都知道徐清岚不擅饮酒,便都让徐清岚以茶代酒。但徐清岚却举起了酒盅:“小婿酒量不佳,只有一盅的量。便以这一盅敬岳父。岳母、大姐姐,阿钰,还有簌簌。”
话落,徐清岚率先举盅一饮而尽。
宋宝琅都惊呆了。
徐清岚今夜是疯魔了不成?
好在徐清岚有自知之明,这一盅酒过后,他便没再逞强了。
这顿饭一直用到戌时三刻方散。宋家人众人回崇仁坊,徐清岚和宋宝琅回桐花巷。
绘春和鸣夏等人见两位主子回来了,正要进屋服侍后,房门却骤然嘭的一声从里面被关上了。
绘春和鸣夏一时面面相觑。
而屋内,宋宝琅听见关门声后,刚转过头,就被人一把揽住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