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戚衡安看了眼田弄溪的脸色,突然插嘴:“娘,您身体不好就别操劳了。”
戚觅嗔了眼儿子,说:“这是嫌弃我了不是?”
戚家杏林世家,她这两年在家调理,身体却始终不见好。
今年开春眼瞧着是缓和了些,着实思念这片土地,便央着父亲要回来。
一来祭奠下亡夫,二来……戚觅扫了眼自己的儿子,又拍了拍田弄溪的手,“不忙了就来。”
“好。”田弄溪倒不为难,少做一顿饭何乐而不为?
二人又闲谈了会儿,田弄溪凭着记忆回复倒也没出什麽差错。
末了,戚觅身子受不住,田弄溪松了口气,主动提出天色已晚,要回去歇息了。
她把准备的礼品拿进来,在戚觅温和的眼神下开口:“记得您爱喝茶,正巧遇到了卖花茶的便买了一盒,比不得您平日喝的名贵。”
是比不得戚家这类望族喝的茶名贵,但这花茶一盒要两百文,田弄溪磨了老板好一会儿,才以一百八十文的价格买下来。
肉疼到她回家路上步子都是虚浮的。
但若不是戚家母子的照拂,田二娘能不能捱过吃不饱穿不暖的豆蔻年华都不一定。
田弄溪咬咬牙,还是含着泪把花茶放到了板车上。
戚觅越看越欢喜,哪里顾得是什麽茶,就是酒她也拖着病体照喝不误了。
眼看马上要分别,戚衡安提醒:“娘,您不是也给二娘带了礼吗?”
“瞧我,糊涂了。”戚觅轻轻拍了拍脑袋,从木柜上方取下一个镂空镶金木箱。
她本想明日收拾好了再给二娘,却不曾想被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漏了口风,骑虎难下,索性直接送出去。
盈箱满笥,要找到一把小小的木梳实在太难。
戚觅忍着不适将层层布料取出来置于一旁,翻到箱底了都还未找到,只好又回过头来在布料中翻。
田弄溪困极,偷偷打了个哈欠,眼泪盈满眼眶,消下去时看见戚觅拿着布料,顺手便接了过去。
“谢谢伯母。”她自认为甜甜地道谢,“正好可以做些香囊。”
戚觅却没接话,上下打量了田弄溪几眼,这才说:“你且等等,还有一把木梳,你忙着刺绣难免头晕,年纪小也得在意,日常多用用能通经活络丶助眠安神。”
她从云锦中间翻出一个螺钿木盒,递给田弄溪,“看看。”
这是一把漆艺的紫檀木梳,梳齿上方用描金技法绘制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菊花,触感温润。
田弄溪擡起头郑重道谢,谢绝戚衡安的送别,端着满满当当的礼出了戚家。
她专心于手中的物件,自然也没听到身後的感慨。
“确实变了很多。”
……
回到家时,不知谁给她留了个门缝,田弄溪钻进院子,轻轻锁上门。
主屋也没了烛光,她借着月光洗漱。
洗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洗完竟然没困意了。
田弄溪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子里捣樟树叶。
等到把前几日采的樟树叶都捣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无意识的机械运动终于做完,久违的困意涌了上来。
田弄溪出门洗了个手,脱了衣服躺上床。
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竟睡得不甚严实,做了个断断续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