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美梦被打破,一时间愤怒占了上风。
但田农乐回过神来时,又觉阵阵凄凉。
出门时腿软了一瞬,撑住墙後还感觉头有些发昏。
捏了捏鼻梁後,田农乐这才想起什麽,嘱咐上前待命的丫鬟,“找几个人去田家村,把我娘请来。”
丫鬟得了令没动,看了眼屋内的庄雪翎,得到她的点头後才应下。
刚要离开,庄雪翎开口:“再喊两个会骑马的,去老祠堂把嘉赐喊回来。”
闻言,田农乐深深看了眼妻子,颇有些触动。
明面上这早是庄家的子嗣了,田家死了谁和他无甚干系,她竟能这般让步。
庄雪翎只觉那眼恶心至极。
她没想太多,只是想看见田家人哭作一团。
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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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村,戚家。
田弄溪二人出了门,戚觅母子也没闲着,早早起来为今日的“宴席”做准备。
“娘,我来吧。”戚衡安一只手接过戚觅手中还刚淘洗好的米,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往门外带,“您回去歇着。”
“那怎麽行,说了我做饭,这样岂不失信?”
“那我先把菜洗了切了,再喊您来。”戚衡安知道母亲的秉性,没再劝,一边将米倒入锅里一边说。
戚觅应了声,却又扭个头回来了,站在戚衡安面前笑吟吟看着他。
“你是心疼为娘,还是想亲手给心上人做羹汤?”
戚衡安被戳破了心思,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戚觅看在眼里,笑意淡了点。
她哪里看不出这份心思,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爱慕谁,想与谁长厢厮守,她虽说不过多掌控,可还是有些担忧的。
这次回来,戚觅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方面,几年未见,她确实念着田家村,念着田家村这个孤苦可怜的孩子。
另一方面,身为母亲,她也想为孩子做些什麽,衡安即将及冠,如果二人两情相悦,她将顺其美。
但这次回来,她觉得二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曾经蜷缩在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连哭都无声,在她走过去时固执地摇头说自己没事,却在被问到是否是真的喜欢刺绣时沉默的女孩,居然眼神亮晶晶地接过曾经的痛苦。
不止这一点。
短短一个多时辰的接触,戚觅觉得田二娘处处与之前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戚衡安的眼神不再含羞带怯。
少年时期的感情总是外露的,自以为藏住了,却还是会从眼角眉梢跑出来。
可这次回来,二娘看衡安的眼神从不避讳什麽,直勾勾的,和看一棵树没什麽不同。
两年的时间,真的会有这麽大的变化吗?
戚觅看着儿子弯着的嘴角,正想说些什麽,远远地传来敲门声。
她离门近,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外院,看见站在门口处的黄氏,将她迎了进来。
“门开着您下次直接进就行,和我们客气倒显得生疏了。”戚觅和黄氏不算熟悉,两年不见更是没什麽话可说。
二人一路从门口走到内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因为都是宽厚的人,气氛倒也不算太沉闷。
黄氏早早便从地里回来,带了一小筐小白菜给戚家,新鲜得很,菜叶上还沾着朝露,戚觅想接过去,却始终被黄氏拦着。
“我来,我来,你哪是干这个的。”黄氏一边说,一边将竹筐往另一边靠。
这副模样让戚觅想起和田家当邻居的那几年,心中的陌生消散了几分,脸上也挂上了更真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