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问:“婚嫁?婚嫁怎麽啦?”
“二娘妹妹。”戚衡安抓住最後一丝孤勇,深深吸了口气後颤抖着开口,“我们成亲吧。”
?!
田弄溪怔住,嗓子干涩,跟失了声般艰难地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词。
窗外雨淅淅,似有鸟雀撞树,“哐当”一声压过暴雨,霎时鸟兽散尽。
扑腾扑腾的扇翅声中,二人沉默如对峙。
戚衡安先败下阵来,自嘲般低头笑了笑,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刚准备开口打断寂静,面前如佛像般岿然不动的姑娘忽而擡头。
她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坚定开口:“不行。”
“对不起。”田弄溪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我……我……”她说不出什麽好理由,更不敢说自己并非田二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落在戚衡安眼中成了愧疚。
因为不心悦他産生的愧疚。
“对不住,是我唐突了。”他敛眸掩住落寞,强撑着笑了笑,“既然如此,愿你得觅良人。”
说罢,因为面前姑娘的心软,内心泛起的心疼居然压过被拒绝的伤心。
戚衡安控制不住心中所想,索性一咬牙说了出来,“林公子为人端正,可他似水中月镜中花,让人捉摸不透。二娘,你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这种人绝非池中之物,爱慕他怕是会令你难过。”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像是被拒绝後找补,暗暗诋毁他人,一时面色如土,不敢看田弄溪。
“不不不。”田弄溪意识到他误会了什麽,吓了一跳,几乎弹起来,双手不停挥动,“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杏眼圆睁,思绪混乱,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时间脸颊红透,浑身发烫。
戚衡安苦笑一声,略向前几步,伸手轻轻拍了拍田弄溪的头顶,无声安抚。
触碰一触即止,这是他能做出的最过界的行为。
田弄溪还在絮絮叨叨。
“不是丶不是。”
“你想多了。”
“我不喜欢他啊,我真不喜欢他。”
等不到回应,田弄溪边说边求助般看向戚衡安,妄想从他的眼神中得到肯定。
戚衡安:“嗯,好。”小姑娘害羞。
田弄溪:“……”
她侧过脸去看雨,努力平复心情。
“对不住,衡安哥哥。”田弄溪深吸一口气,无力地解释,“我暂时不想成亲。”
戚衡安笑容释怀,“感情不能勉强,是我太冒犯心急。二娘,你变得越来越果断干练了。”他的语气仿佛在说这很好,眼神却分明透露出一丝怀念。
“对不住。”田弄溪还是道歉。
“你不必抱歉。”戚衡安看见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小女孩,头顶冰凉的雨水变成绵软的雪花,他忍住拥抱的冲动,从怀里掏出一纸契书。
像七年前那样,塞到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姑娘手中。
田弄溪怔怔擡头,漆黑的瞳孔明亮如星河。
“打开看看。”戚衡安眼角弯弯。
田弄溪将对折的纸打开,眼神由歉意转为震惊。
她擡头看戚衡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戚衡安看懂她的不解,安抚道:“家中祖父年迈,没精力管各医馆药铺,写信来让母亲和我早日回。我们一走这房子就空了,母亲说房子没人住就没人气,便让我把地契给你,你若不需要就放着。”
“可你读了那麽多年书,不是要当官的吗?”
“母亲身体不好,一人操持这些我不放心。家中这一辈就我一人,我无论如何是要担起责任的。”戚衡安看得很开,“无需为我担心,我即将及冠,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
田弄溪嗓子被堵住了似的,半晌才问:“你们不回来了吗?”
“回。只是旅途奔波,得等到母亲身体恢复,”他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继续说,“医者不自医,母亲的病症连祖父都只能下重药缓解,寻遍天下名医也找不到根治之解。”
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格外苍白,田弄溪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线,“戚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必会无事的。”
她拍了拍戚衡安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欢快些,“再说了,你这麽厉害,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时候肯定能治好戚夫人!”
“嗯。”戚衡安认真地点了点头,又说,“父亲埋在这,她一定会养好身体,再踏足这片土地。”他说给田弄溪听,同时也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