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田弄溪穿进来已过去近半年,虽已夏末,正中午日头还是很晒的,街上各铺子里都只站了零星几人。
绘蛟坊的小二靠在门边打着哈欠,再一睁眼面前就站了个俏生生的姑娘,脸上旋即挂上了笑,弯着腰邀她进门。
“请问这边可以帮忙画像吗?我描述,你们画。”姑娘声音清脆。
小二应下,从後院招来了一位白面书生。
人虽腼腆,但很听得懂人话。
田弄溪坐他旁边三言两语描绘出黄氏和田耀祖的相貌,书生用了半个时辰便画出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八分像了。”田弄溪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劳烦你各画五十幅,这是定金,画完我来取,如没差错再付你贰佰两。”
“什麽时辰要?”书生捏着笔的手啪嗒一下僵住,不知接不接这活。
田弄溪见他神色,内心惊讶:难不成一幅画二两银子都不算赚?
她不懂画,自然不清楚市价。
“明日巳时。”她抽走画笔洋洋洒洒写了一行字,指着它对书生说,“每幅画都在下方写上这句话,切记字要显眼,字的钱也贰佰两。”
书生歪了身子去看——此人走失,凡提供线索者皆有重赏,後面跟了一行标着地名的小字。
他凝重点头,“此事交由我,姑娘且心安。”
办妥画像的事,田弄溪马不停蹄去了步芹那。
日头正盛,就连树桠都恹恹的,她停在摊前喊步芹没被理会,大步一跨就到了她身边,伸出手在她恍惚的脸前晃了晃。
“嗯?”步芹回神,“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她眼睛亮了一瞬,须臾又灭了下去。
坐在步芹拿过来的木椅上,田弄溪语气担忧:“你怎麽不太高兴呀?”
“别提了。”步芹赶走飞到摊上的苍蝇,看她的眼神无奈落寞,“你走了,我家那病秧子也不见了,你说你们怎麽都喜欢不告而别?”
田弄溪回忆起那张脸,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麽安慰:“哦——没事,男人多的是嘛,哈哈哈……”
“他?男人?男人多的是他也不是男人。”步芹忿忿翻了个白眼,“养不熟的白眼狼,又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又?”田弄溪瞪大双眼。
“他爹娘死了之後就这样,动不动就跑,等我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又像无事发生般回来,带一堆没人稀罕的东西,谁要啊?”
“你要他陪你是吗?”田弄溪直言不讳。
看她那双澄净的眼睛,步芹一哽,嗲毛,“怎麽可能!只是他爹娘墓在这边,我想他尽孝罢了!”
“哦哦。”
“你不信?”步芹挺直腰板絮絮叨叨说男人的爹娘对她有多好,架势像是不把田弄溪说哭都不会停下。
田弄溪打断她:“你知道他是干什麽的吗?”
“他?他能干什麽,身子骨弱得同刚出生的婴孩一般,走几步路咳几声,真不知道是干什麽去了赚那麽多……”步芹语气猛地惊悚,“不会是丶不会是什麽伤天害理的差事吧。”
还没想好安抚的话,步芹自顾自抛了这个话题,“算了算了,想他简直是白费时间。对了,你这几月如何?”
“没事,这个不行换下个嘛。”田弄溪顶了顶她的肩,“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干什麽去了吗?”
她将这月的事挑了几件说,尤重在说自己赚了不少上,把步芹听得一愣一愣。
“如何?和我一起干?”
“唉,算了吧。”步芹收起羡慕,“我离不开这里。”
田弄溪理解地点头,起身,“走,请你吃临卿阁。”
“等等,我把你放这儿的银钱给你,不知你何时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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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呆了半月,画也贴了半月,了无音讯。
田弄溪在瑞阳县城租了间月租的宅子,每日三头跑——衙门丶宅子丶各个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