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弄溪一时对自己有些无语,随意回了句就转正身子,撑着脸缓。
她只喝了一杯酒,但屋内人太多,被染得晕乎乎的。
馀光瞥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进一杯凉茶,二话不说直直灌了下去。
干涩滚烫的嗓子顿时被凉意浸透,她舒服地无声叹了口气。
回神,这才想起身边坐着的是谁。
僵硬地扭头看过去,对自上桌一言未发的男人弯眼笑了笑。
闻听峦滴酒未沾,面色如常。
察觉到她的视线,侧身轻语:“还需要吗?”
田弄溪摇头,暗暗松了口气。
她原以为闻听峦给她倒茶是为了上眼药——我还坐这儿呢!!
如今看来是她误会他。
正苦思冥想如何减轻内心的愧疚,另一边的江尝突然爆发出震动整间屋子的动静。
他大声说:“老板夫你真粘人啊!!”
瞬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欢声笑语从门外传来,衆人面面相觑。
田弄溪:“……”
反应快的夥计回过神,七嘴八舌地笑骂他。
眼看这事要揭过去,闻听峦掀了掀眼皮,“嗯。”
他声音不大,低沉又短的一声,田弄溪以为只有自己听见了。
面红耳赤地拉他,要他噤声。
一擡头,看见所有人都停下动作你一言我一语地祝贺二人。
闻听峦坦然颔首。
田弄溪:“……”幻视成亲现场。
她抿了口茶,尴尬地让衆人别瞎掺和。
和姐姐一起来蹭饭的姜妙瑶看东看西,在欢笑声中跑到田弄溪身边拉她的袖子,学其他人那样喊她,“掌柜,伯伯怎麽没来吃饭呀。”
小孩子语调高,一下子压过所有人的声音。
田弄溪捏了捏她鼻尖,带着从话题中心挣脱解放的美好心情弯腰解释:“伯伯在营中,需有调令才能外出,过段时间就能见到啦。”田光宗说无战事时破涯营会让士兵们回来过年。
姜妙瑶嘟嘴点点头,“我和阿姐都很想伯伯。”
“哇,我也很想呢。”她在孤儿院长大,到七八岁时院里就都是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了,田弄溪哄起小孩得心应手,“你掰手指数一数,数五十根手指就能见到伯伯了,乖。”
姜妙瑶掰着指头坐回椅子上。
这一打岔,衆人已各自聊得火热。
酒宴没过多久就散了,田弄溪去柜台结完账出门时,天已经黑透。
她笑吟吟看向身边的闻听峦,声音带着尽在掌握的从容:“宫门是不是落锁了?你是不是得被迫住在我家了?”
“我能进。”闻听峦摇头,擡眸看向街尾驰骋的骏马,矜贵地擡擡下巴,“来了。”
田弄溪:“……?”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从马上一跃而下的无许,因震惊翘起的碎发被闻听峦别到脑後。
头顶响起一声闷闷的轻笑,田弄溪疑心是错觉,擡眼看去,捕捉到闻听峦脸上尚未消散的浅浅笑意。
她被轻轻拍了拍头,闻听峦笑得如沐春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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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後闻听峦就没再出过宫门。
不知他在忙些什麽,田弄溪忙着同谭香一起改造城南的好再来,没空细想。
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立冬——闻听峦生辰的日子。
他说过午宴是接待大臣的,让她不愿参加就待午後再入宫。
田弄溪想了想,还是起了个大早拿着剑入宫了。
她那边有不成文的习俗,去他人家拜访必须得挑上午,下午晚上显得不尊重主人家。
田弄溪吃过亏,记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