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这是书中世界,信他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不,他不可能随意相信一张莫名其妙出现的纸。
甚至,他不应该能看懂现代的字体。
田弄溪盯着大拇指上不小心沾上的墨汁,连眨眼都忘却。
纸张背面的墨尚新,东宫太子寝殿的暗室,与其它闻听峦的画挂在一起的纸张。
除了他,又有谁呢?
挺直腰背,田弄溪想:问一问不就可以了?
问一问,他究竟是否是无意捡到这页纸,是否相信纸上的话,这页纸的另一面写了什麽,一切的一切都将水落石出。
田弄溪挪动步子,推开隔绝暗室的门。
忽的,外面传来宫女三三两两的丶愈来愈近的交谈声。
田弄溪脚步一顿,目光虚浮地落到声音来源处。
脑子里有什麽东西破开一条缝隙,她迅速背过身关上门,将一切恢复到原样。
踏出寝殿大门,朝路过行礼的宫女微微颔首。
直到宫女的背影拐入另一条长廊,田弄溪才如释重负地撑住廊柱。
她大脑飞速运转,推翻刚刚的决定。
不,不能问闻听峦。
万一他和系统站在同一边呢?万一他得知自己是所谓的“觉醒纸片人”千方百计要拦住她回去呢?
又或者,万一他完全没看懂那页纸的文字,反而被她的询问惊扰呢?
不能问闻听峦,田弄溪脑子里仅剩这一个念头。
往好处想,系统有一点没有说谎,那就是它们只能感知她的任务进度。
这页纸上所写的全是与系统奖励有关的内容,至于她遇到了谁,她怎麽挣的钱,这些都没有。
因此今晚的事,系统不知道。
甚至,它也很想见她完成目标,所以才一次又一次降低标准。
若它是故意要她看见这张纸的,此时早应该跳出来了。
因此,赚够两千万黄金就放她回去的誓言不会瓦解……吗?
田弄溪脚步虚空,忍住即刻喊出系统询问的冲动。
这页纸到底什麽意思?!
为什麽字里行间写着她就是田二娘?!
田弄溪谢过见她踩空虚虚扶住她的内侍,机械地往回走。
她需要安静地思考很久,很久。
推开门,空洞的眼神落到坐在桌边抿茶的人身上。
她五感突然恢复了般,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膏味。
清冽中带着尚有馀温的湿气的味道。
闻听峦笑吟吟看她,眼中醉意消散大半,“听了小溪的话去沐浴,如今不醉了。”
田弄溪深呼了口气,“不醉了就好。”她没看他,直直走了过去。
路过闻听峦,被大力揽入怀中。
他很爱揽她入怀,二人耳鬓厮磨,胡闹半天。
田弄溪本该习惯,如今却觉得坐了多次的地方长出尖锐的银针般扎人。
她不由自主想站直离开,却因被拦腰搂着而使不上力。
“别动。”闻听峦刻意放柔和的声音酥酥麻麻地灌入耳朵,“让我抱抱。”
他像只有分离障碍的狗一样不停嗅她,手指绞着她刚好不容易重新扎好的头发轻轻一扯,聚精会神地替她把炸毛梳顺,仔细系好发带。
细密的吻从脖颈处蔓延至耳垂,田弄溪被咬得生无可恋,刚刚因背叛丶迷茫和不解交织的几近崩溃诡异地消失了。
在闻听峦凑上来要吻她的唇时,田弄溪伸手挡住他,冷声说:“我困了。”
闻听峦极轻地“嗯”了一声,说:“我许的愿是……”他吻了吻田弄溪手背,将其拿开,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开口,“愿小溪一直陪着我,哪怕是两年。”
烛火“滋啦”窜得老高,衬得他的声音更低更含糊,最後几个字几乎被火苗烧灭。
田弄溪垂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刻意不去看的地方,闻听峦眼神笃定。
田弄溪被难以忽视的炙热视线看得难捱,从他身上离开,深深看了他一眼。
撞进晦涩难懂的双眸中,她倏忽想起今日是他的生辰,是他不知下次还有没有她陪的生辰。
田弄溪声音情不自禁软了几分,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双手搭上闻听峦的肩去推他,“我困了,我要睡了,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