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座上宾
◎你是他笔下角色◎
飞雪漫天,公正地落在每个人的发顶,反射出的细碎光点明亮如星。街头巷尾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田弄溪垂下眼眸,没什麽情绪地“嗯”了声。
她把闻听峦带到後院,稳稳地倒了杯茶推给他,而後静待他的解释。
安安吃饱餍足的惬意呼噜声成了背景音,让田弄溪在寒冷冬日感受到一丝丝暖融融的热闹。
她表情柔和几分,指尖顺了顺它的毛,掀眼皮看向对面摩挲茶杯的男人,“很难说?”
闻听峦顿了顿,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目光落在她陷入雪白猫毛的手指上,莫名道:“你还记得我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吗?你……爷爷丧葬时。”
“嗯。”田弄溪一头雾水地点头。
“我曾遇到一个人,一个游士。”闻听峦斟酌用词,缓缓道,“他自诩通阴阳丶晓未来丶测天机,因算出岐王命数被其奉为座上宾。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衣衫褴褛丶形若枯槁,在街头乞讨为生。”
田弄溪皱眉,她知道闻听峦说的话一定很重要,但依旧想不出为什麽要说这个,于是问:“然後呢?”
“他扯住我的鞋靴,跪在我面前说出我的身份和岐王之死的种种细枝末节,我原以为他是岐王旧部,妄想靠装神弄鬼投入我的麾下,把他绑了关进牢狱不再理会。
“几日前,狱中来信,此人寻死觅活要见我一面,说……和你有关。”闻听峦敛眸,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回京後,我去见了。”
“他状若疯癫,和我说……你是他笔下角色。”
田弄溪挑眉,不知该说什麽。
“见我不信,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撕了一页递给我,上面写的你都看过了。”
田弄溪沉默了瞬,如实摇头,“有一面是黑的,没看见。”
闻听峦喉结滚动,极轻地“嗯”了声,“我不信。”
“写了什麽?”田弄溪心跳加速,闭了闭眼,急切地问。
“你赚够两千万两黄金後被坠地流星击中,死时面目全非。”闻听峦笑,“前朝本朝都从未有过流星记载。”
田弄溪愣住,她意识到此死亡或许并非真正的死亡,而是被系统抹杀,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结局既定,无需努力?
看向闻听峦,问:“那你究竟是信还是不信?”不信为什麽要单单用墨掩盖那面纸。
“不信。”闻听峦答得很快,犹豫片刻接,“但惧怕,因此同你寸步不离。”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难得有情绪,眼底的惊疑难掩。
“所以你把我关在东宫?”田弄溪语调陡然升高,难以理解地问。
“不是关,只是我不得不外出,留下暗卫护你无忧。”
“呃……好吧。”田弄溪问,“其馀的书呢?他人呢?”
“见我看完那一张纸,他就把其它的全投入暖炉中烧了。
“至于人,满口胡言乱语,杀了。”
“……”她心里的波浪一层更比一层高,惊得唾沫直往上涌,好不容易喝茶咽下,声音难掩颤抖地问:“你记得他长什麽样吗?”
闻听峦看她。
“你说的疯子,长什麽样?”
“面宽体胖,戴西洋镜,发高于眉约六寸有馀。”
“是不是二十来岁?”
“看不太出。”
与印象里原着作者的作者专栏头像一一对上,田弄溪沉默良久。
二十来岁正是穿书的好时候。
她还是不敢相信,绞尽脑汁想再找点别的线索,缄默地盯着茶杯中腾腾升起的热气出神。
“掌柜的,菜来了。”游浪端着两碟菜走到他们面前,笑吟吟地说。
“好,多谢。”
他离开的时候,闻听峦端起茶杯轻轻扫视了眼。
“我离开——是因为闻琅。”
“闻琅??”
“他没死。”闻听峦简明扼要地说。
田弄溪满眼错愕,怔怔道:“怎麽可能?”别说她亲手把他扔河里去了,就是她没扔,闻琅挨了那两刀也不可能活。
她可是捅向心口的。
下意识接过闻听峦递来的筷子,田弄溪看都没看一眼菜,仍旧皱着眉头等他的解释。
“溪溪,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