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祯勾了勾嘴角,“这麽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个?”
“先回答重要的。”蔺宁把人拉到一侧,“陛下驾崩了,内廷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出去,三品以上的重臣都会入宫等待内阁传唤,你是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褚元祯点点头。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麽?”蔺宁急道:“你应该守在奉天殿啊!”
“我若不来,你知道怎麽出去吗?”褚元祯环视四周,“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道。”蔺宁老实地回答,“我正在琢磨怎麽出去。”
“这是皇後宫中一处废弃的堂庑,先前是座佛堂,後来佛堂搬至西暖阁,这处堂庑便空闲下来。”褚元祯擡臂指着窗外,“那院中的杂草都有半人高了,便是皇後宫里的下人也极少来此。你就算侥幸溜了出去,外头就是坤宁宫,到时候人多嘴杂,你一个外臣出现在皇後宫中,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会被衆人的唾沫星子喷死。”
“这——”蔺宁一时语塞,“我是被邀请过来喝茶的,褚元恕可以作证。”
“你指望他?”褚元祯面上露出不豫之色,“皇後是他生母,他要登基还得靠着李氏作保,又怎会在这种时候为你出头?”
“怎麽不会?”蔺宁正欲反驳,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拉起褚元祯进了後室。
有人叩门:“太傅大人,您醒了吗?”
蔺宁没回答,偏头望向褚元祯,“你怎麽进来的?你把门撬开了?”
“又合上了。”褚元祯得意道:“区区门栓,难不倒我。”
“瞧把你厉害的。”蔺宁压低了声音,“你说得对,外头就是坤宁宫,若被人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门外的人再次叩门,这次提高了声音:“太傅大人,您可醒了?小的进来了!”
佛堂空旷,无处藏身,却见那紫檀木塔的背面有一暗格,虽只有半人高,但深度勉强可容下一人。蔺宁灵机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人往暗格里推,“你躲进去,我在外面挡着。”说罢脱下外袍罩在褚元祯头上,用後背堵住暗格的口。
“这里太小,我怎麽躲?”褚元祯声音发闷,“别挤!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就靠我身上。”蔺宁席地而坐,身子紧贴木塔,“得亏这衣袍宽大,好歹能将你遮住,先委屈这一时半刻的……”
话至一半,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迈了进来,瞧蔺宁歪倒在木塔边上,赶忙提袍上前,“哎呦喂——这地上可凉着呢,太傅大人贵体,怎好坐在地上?”
“那我坐哪儿?”蔺宁擡起头,“这又是哪儿?是哪位贵人要关着我?”
“太傅大人真是误会了,这哪是关着您啊,前朝因先帝驾崩一事动荡不安,把您藏在这里,是要保护您呐。”那太监笑得一脸谄媚,“要不,小的先扶您起身?”
“滚!”蔺宁挥手喝道:“腌臜小人,休要碰我!我乃当朝太傅,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们将我关在这里,有何居心?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褚元祯窝在暗格里,四下都没有着力点,仓促之间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往日里俩人同床合睡,他唯恐蔺宁尴尬不适,都会刻意留出半尺的距离,如今俩人挨得这般近,他伸手即可触及那人的後背,胸口竟不受控制地起伏起来。
在这狭仄的暗格中,他终于敢放肆一回,伸手扶住了蔺宁的後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肆无忌惮地与人胸背相贴。
蔺宁不敢动,身後不断腾起的热息令他脊背发麻,前头的太监像笑面虎一般盯着他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傅大人慎言,‘造反’二字说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那太监面上挂着笑,眼底的不屑却要溢出来,“主子说了,还请太傅大人多留一宿,明儿处理好了前朝要事,自然会来。”
“多留一宿?”蔺宁挑了挑眉,“这里既没被褥也无灯烛,叫我如何入睡?”
“哎呦喂——我的太傅大人,如今外头多少人都不敢阖眼呢,您还想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小的劝您一句,莫要贪心!今日小的尚能为您送饭,来日,指不定还得为您收尸呢,也不瞧瞧您招惹的是谁!”说罢,那太监放下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