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雷撞了下他的肩膀,“下回,韩某定不会再引用兵书上的话了。”
阴云遮月,似有百鬼出没。
褚元祯快马急行,进到林中都没减速,枝条抽打在脸上,他像是没感觉似的。进了林中再骑马就像是活靶子,褚元祯不管不顾,对着空旷的树林大喊:“我来了!一个人!有本事便出来见我,躲起来算什麽英雄!”
话音落地,上方骤然跃下无数条人影。
褚元祯侧耳聆听,反手拍在马背上,整个人借势跃起,凭着感觉甩出钢刀,寒光一闪削开一圈的皮肉。
周围有人体坠入草丛的声音,褚元祯稳稳地落在地上,在心里佩服对手的冷静。方才中刀倒下的人没有一个出声,他听不到声音便无法判断对手的方位,而他却能感受到来自周围的压迫。
半晌,林子里蓦地燃起数十火把,三五人影自暗处缓缓靠近。
褚元祯下意识将手指按在刀柄上,却在看清来人的同时绷紧了脊背——真的是蔺宁,他们抓住了蔺宁!
此刻的蔺宁只穿了一件白色内袍,他的嘴里塞着布条,脑袋垂到了肩膀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由人一左一右架着前行。
褚元祯觉得自己的心被捣烂了,他不敢去细瞧,当即就要冲上前去,可下一瞬,对面为首的男人将刀锋抵到了蔺宁的脖子上,笑着说道:“别慌啊,五殿下。”
褚元祯竭力控制着自己,从牙缝里迸出字眼,“你想,何如?”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也是朝廷通缉在册的鹫人,人送外号‘登徒子’。”男人放荡地笑了笑,“五殿下,哦不,现在应当叫一声明王殿下了,明王殿下的人果真超凡脱俗,这腰肢细的,我一只手就能握过来,最妙的还是这呻吟声,当真是叫人流,连,忘,返,啊。”
他说着,拿刀挑开了蔺宁的内袍,露出里面白皙的胸膛,刀尖在胸膛上轻轻一划,瞬间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一刀让胸膛的主人立刻抖动起来,可是他的嘴还被布条塞着,即便拼命地想要发出声音,也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呻吟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刺耳。
褚元祯像中了邪一般,双眼紧紧盯着那具因疼痛而颤抖的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哦?明王殿下竟然不为所动?”男人露出凶色,“还是说,见他被我这般玩弄,您觉得恶心,便不想要了?”
听到“不想要”三个字,本来还刻意收敛着的呻吟声陡然变得歇斯底里。
下一瞬,褚元祯倏地张弓搭箭,在衆人惊讶的目光中,箭矢破风而至,正中蔺宁前胸!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不过少顷,那具身体便彻底地安静下去。褚元祯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又将箭矢对准了为首的男人,冷漠地说道:“你们为褚元苒做事,应当知道,皇家最是无情,既然如此,我为何要救一个被他人玩弄过的棋子?”
随着又一箭射出,数十条黑影从四面八方逼近,将男人和其馀鹫人团团围住。与此同时,一盏盏火把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援军来了!
褚元祯一直忍着没有上前,直到成竹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递给他,“殿下,这面具做的倒是精巧,乍一看还真是大人的模样。”
“烧了。”褚元祯别过脸,“那个冒牌货,也一道烧了,他敢冒充朝廷命官,就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灰飞烟灭已是便宜他了。”
“殿下。”韩雷快步上前,他方才率京都营支援,顺带还抓了几个活口,“鹫人不肯吐露细节,但他们说,京都已是囊中之物。这帮宵小如此狂悖,下官只怕,大事不妙。”
“回城。”褚元祯一锤定音,“即刻返回营地,让将士们稍作歇息,天亮之後出发。”
“殿下是想率军入城?”韩雷快速跟上,“可是,没有陛下的诏令,率军入城等同为谋逆,守城军可以不问缘由,就地正法。殿下,此乃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
“到了,现在就是那个‘万不得已’的时候。”褚元祯挥手打断他,“那件染血的官袍,确确实实是首辅的,这说明首辅曾在他们手上,现在更是生死未卜;鹫人能找到这里,又在林中设下埋伏,这说明城防对他们已无用,城中情况或许更糟!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出兵了。”
成竹牵过马来,褚元祯翻身上马,扬鞭直指前方,“韩大人想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我可以给你,既然有歹人意欲逼宫篡位,那我们此行就是名正言顺,实乃清丶君丶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