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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第2页）

当时的仪鸾司只分为甲乙两队，甲队多为名门贵胄，乙队则是江湖投诚义士。但江湖草莽总是带着匪气，世家大族的少年们又有着睥睨衆生的傲气，两队成员彼此看不顺眼，很快就内斗了起来。

宋悦和纪维就是在那时脱颖而出。宋悦是巫医谷的弟子，纪维则是开国功臣纪大将军的後人，两人代表两种不同的势力，出面平息了仪鸾司的这场内乱。

“後来先帝发觉了江湖势力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掌控，便不再接收投诚的江湖义士，转而派人寻找出身贫苦但根骨奇佳的孩童加以教导。那之後我成了副使，宋悦是正使。”

两个年轻人本就一见如故，共同执掌仪鸾司後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後来一同出任务的时候纪维为了救宋悦受了重伤，宋悦对他细心照料，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不久便定下终身。先帝亲自赐婚，成全了一段佳话。

“那时候的日子当真畅快极了，是我一生最好的光景。”说到这里纪维笑了，“他是真正能与我比肩而立的人，我们两个既是对手又是同僚，既是挚友又是伴侣，那样的感情，我本以为可以长长久久。”

“可是……那为什麽？”为什麽你们会走到後来的地步？你们既然是志趣相投，为何整个家中连他的一块牌位都没有？

“因为人心是会变的……我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麽变了，又是何时变的。”

剖开一切和美假象的，是纪维接到的一个任务。

镇西侯驻军西北，挟持大将，意图谋逆，先帝不忍家国内乱涂炭生灵，秘派纪维动身前往西北刺杀镇西侯。

动身的前一晚，纪维被宋悦下了迷。药，醒来时发觉自己被锁在了家中的地库中。

“他是不想你以身涉险？”纪思远问。

“我也本以为是这样的，却未想……”

未想宋悦朝自己跪了下去。

“我宋悦一生坦荡，却做错了一事，是我对不住你。”

纪维呆了，不知道同自己举案齐眉的夫君到底因何说出这种话来。

“宋悦双膝跪地，朝我说他爱上了翠微楼的一个名唤月娘的姑娘，那姑娘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希望我能成全他们。作为报答，他会替我去西北一趟，杀了镇西侯，之後同月娘一起浪迹萍踪，再不踏入汴梁城半步。”

翠微楼是汴梁最大的妓馆，仪鸾司需要为皇帝监察三教九流，与那地方最是相熟……却未想宋悦一来二去，与翠微楼的姑娘暗胎珠结。

宋悦将纪维锁在地库多月，直到自己到了西北才飞鸽传书命下人将其放了出来。

纪维脱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翠微楼找月娘，却被翠微楼的妈妈告知月娘早在月前就被宋正使赎了出去，现已不知去处。

纪维多方探查，终于在京郊的一处宅子中找到了被宋悦小心藏匿的月娘。

月娘大着肚子朝他磕头，说自己与宋悦的苦衷，希望纪维放过他们。

“被锁在地库时，我原以为宋悦不愿我以身涉险，故意编出谎话来骗我，却没有想过他一生坦荡从不骗人……”

“所以他没有死？”纪思远问。

“不，他死了。也就是我见到月娘後不久，西北传来捷报，镇西侯被人刺杀，其麾下被尽数收编，但宋悦在得手之後就被裨将杀了……”

纪维说话的时候很平静，看不出悲喜，但纪思远知道老头子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向来是截然相反，单凭他给自己取名“思远”就能看出来，有些事情不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说能原谅就能原谅。

老头子一定也想等着宋悦回来，让他和月娘一起与自己对质，好生问一问他们之间到底是如何走向这一步的，也让他死个明明白白。

可惜远人一去再未能归来……当初仪鸾司的一双璧人只留了一个，带着满腔怨愤，独自老去。

纪思远想要出言安慰，却没想过老头子性子硬了一辈子，自己没开口安慰就反被训诫了一通：“所以说人心易变，就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稍不留心也会变成陌生人，你自己好自为之。”

纪思远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老头子绷不住直接在自个儿面前哭出来，赶紧连连点头。

“还有一事，之前你怀疑有人和辽人暗通款曲意图谋逆的事情，我出手查了查，从小莫那边下的手，你猜怎的？”

“怎的？”

“我查到了孙家……”纪维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意指皇後的母家。

皇後处于六宫之首，即便是再不得皇帝宠爱，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若是诞下子嗣，则会是大齐当之无愧的太子……于情于理，孙家都有着莫大的嫌疑。

“我已告知陛下，陛下命我同你说一声。”

纪思远颔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