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化不开,沈墨家门前的水泥地泛着湿冷的光。那封装在证物袋里的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玄关柜上,照片边缘翘起,像一片被风掀动的枯叶。门铃早已归于沉寂,走廊空荡,唯有楼道灯的感应器偶尔闪烁一下红光。
门锁轻响。
丁浩站在门外,呼吸微促,肩头沾着夜露。他没有敲门,只是盯着猫眼,直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沈墨的身影挡在光晕边缘,警觉未散。
“我是丁浩。”他声音不高,左手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草图,“我来,是因为你也收到了那个。”
沈墨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纸上,迟疑片刻,侧身让开。
屋内灯亮,桌面摊着电脑与文件。丁浩将草图平铺在举报信照片旁——一只儿童凉鞋,左脚鞋面三角形撕裂,鞋带打着双环结。线条粗糙,却是从阴魂记忆中一笔一划复刻下来的。
“这不是普通的遗物重现。”丁浩指尖轻点图面,“三小时前,湖东坡的泥土里怨气翻涌。我感觉到他在挣扎,像是有人动了他的东西。”
沈墨盯着两张图像的重合处,眼神渐沉。“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不是巧合?”
“凭这个。”丁浩翻开草图背面,画着一张模糊人脸,手腕处勾勒出一枚金色袖扣,裤脚溅着蓝漆斑点。“还有,他穿的皮鞋尖沾着草屑,蹲下时说了句‘等新公园开了,你哥哥也能来玩’。”
沈墨的手指顿住。
这句话,出现在施工队举报信的附注里——原话是:“周某说孩子去了新地方,以后他哥也能去。”
他缓缓抬头。“你说你能‘感觉’到这些?”
“不是感觉。”丁浩取出那枚温润的玉石,放在桌角,“是听见,看见。死者没走,他一直在等。”
沈墨沉默良久,终于将车辆通行记录推到他面前。红圈标记的七次凌晨出入,时间精确到分钟。最后一行写着:o年月日凌晨:。
“周振国的工程车,最后一次进出现场的时间。”
丁浩点头。“埋尸的时间。”
空气凝滞了一瞬。两人视线交汇,没有言语,却已达成共识——这不是旧案翻查,是一次被刻意掩埋的罪行正在重新暴露。
“施工日志呢?”丁浩问。
“归档了,上级部门管控。”沈墨合上文件,“名义上查不到。”
“那就私下找。”
次日傍晚,城西生态园管理处办公室。
沈墨亮出证件,语气平缓:“例行巡查,调取最近三个月的绿化维护记录。”
管理员皱眉,但不敢拒绝,转身调取电子台账。丁浩站在窗边,目光扫过园区角落那间锈迹斑斑的工具房。他不动声色地靠近,指尖贴上窗框,闭眼。
片刻,一股微弱的执念渗入识海。
“那天我摔在钢筋上……没人救……他们把日志烧了一半……剩下的……藏在夹层……”
他睁开眼,朝沈墨微微颔。
深夜十一点,园区寂静无声。两人利用监控盲区,潜入工具房。铁架深处,丁浩搬开一摞旧砂袋,在夹层木板后摸出一本泛黄的手册——o年度施工日志副本。
纸页脆,字迹潦草。翻至五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