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的指尖还停在画框背面那颗打滑的螺丝上,香盒在衣袋里持续烫,热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像一块烙铁贴着肋骨。他没动,呼吸放得极轻,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流的嗡鸣。刚才那一瞬的通灵让他看见了黑影起身的动作,也让他确认了魂魄的滞留——它没走,被困在了画面与现实的夹缝里。
沈墨站在工作台旁,正用镊子夹起半枚鞋印边缘的纤维,听见丁浩突然开口:“再查一遍画框背面的木料结构,尤其是右上角。”
“技术组还没批拆解令。”沈墨抬眼,“你又要我走紧急流程?”
“不用拆。”丁浩收回手,从内袋取出父亲留下的玉片,贴在额角。凉意瞬间压下眉心的灼痛,神识如沉水般缓缓下坠。他闭眼,将意识重新锚定在死者最后的视线中——不是全貌,而是聚焦于那道斧刃反光的刹那。
香盒温度骤升。
他猛地睁眼,低声说:“魂魄在重复一个动作。它不是怕画里的人,是想让我们看清楚樵夫的手指关节。那里颜料堆叠过,不止一次。”
沈墨沉默两秒,调出高清照片放大。果然,樵夫右手食指与中指交界处的墨线边缘有细微的叠层痕迹,像是补笔时手抖了两次。
“你确定这不是修复痕迹?”沈墨问。
“如果是正规修复,会用矿物颜料分层罩染,不会留下这种生硬的堆叠。”丁浩走向画作,取出香盒,捻出一支细香点燃。青烟升起,笔直冲向画面,却在接近樵夫肩部时猛然分岔,一缕贴画面上行,另一缕绕至画框后方,缓缓沉降。
他蹲下身,将香灰轻轻抖落在画框底部缝隙前。烟缕随气流微颤,灰烬竟自行聚拢,形成一道弯曲的轮廓——与樵夫肩部线条完全吻合。
沈墨盯着地面,声音低了几分:“它在传递信息。”
“不是传递。”丁浩伸手拂过香灰,“是残留。魂魄的记忆碎片卡在了这里,每次通灵都会激活一次回放。”
他重新闭眼,这一次不再引导,而是任由神识顺着香烟能量滑入画面。视野骤然变暗,昏黄灯光下,死者蹲在画前,放大镜压在樵夫衣角。突然,他的身体僵住,迅抬头。
门没开。
但画框右上角的螺丝,轻微转动了一毫米。
接着,一道低矮的身影从画架后缓缓站起,动作极轻,仿佛早已蛰伏多时。死者猛地后退,却被一只手从后颈按住,力道精准,一压即倒。全程无声,只有画布轻微的震颤传入丁浩感知。
最后画面定格在墙上——樵夫的斧刃,在灯光下泛出一道冷蓝的光。
丁浩猛然睁眼,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抬手抹过嘴角,指尖沾了点血。眉心红痕已蔓延至太阳穴,像一道活体的裂纹。
“你流鼻血了。”沈墨递来纸巾。
“没事。”丁浩捏紧香盒,“我看到了。凶手没进门,他一直藏在画架夹层里。等死者进来后才动手。而死者死前看到的,是画中斧刃反光——那不是颜料,是金属。”
沈墨皱眉:“金属箔贴在画上?这不符合修复逻辑。”
“除非……”丁浩盯着画框右上角,“金属是后来析出的。颜料里掺了东西,干燥过程中生反应,才会在特定光线下显形。”
香盒在此刻剧烈一震。
他低头,玉片裂纹中的波形图正缓缓扭曲,轮廓与画中樵夫完全重合。不是巧合,是共鸣。魂魄的执念已与画面结构融为一体,被困在了那个死亡瞬间的视觉记忆里。
“它出不来。”丁浩声音低哑,“每一次我试图沟通,它都在重复最后几秒。它想告诉我们什么,但卡住了。”
沈墨盯着画作,忽然道:“申请批文还有二十分钟。在这之前,你能再试一次吗?”
“可以。”丁浩撕下袖口一块布条,缠住眉心,压住红痕,“但这次我不问凶手,我只看画。”
他再次闭眼,点燃第二支香。这一次,他将玉片贴在香盒底部,借血脉之力稳定神识。香烟缭绕中,他不再切入全貌,而是将意识压缩成一点,精准刺入樵夫右手关节处的颜料层。
画面闪现。
昏黄灯光下,死者手持紫外线灯扫过画面。樵夫衣袖在uv光下泛出短暂的蓝光,随即消失。他瞳孔骤缩,迅调高光源强度。这一次,蓝光持续了两秒,清晰映出颜料层下的金属微粒分布——呈点阵状,排列规则,不像是偶然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