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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1页）

第53章

转入普通病房後，储相夷的恢复依旧缓慢。他的身体像是被那场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掏空，连擡起手指都显得费力。意识时昏时醒，清醒的时间短暂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世界。

但白蔹的存在，成了他混沌意识里唯一清晰的坐标。

无论他何时睁开眼，总能第一时间看到白蔹守在床边。有时是在帮他轻轻擦拭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有时是就着床头灯微弱的光线查看平板电脑上的数据，有时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

白蔹脸上的烧伤已经开始结痂，留下浅粉色的痕迹，手臂的纱布也拆了，露出下面新生的丶颜色略浅的皮肤。他清瘦了很多，穿着宽松的病号服，更显得单薄，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这天下午，储相夷难得地清醒了稍长一段时间。窗外阳光很好，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偏过头，看着坐在床边椅子上，正低头专注地削着苹果的白蔹。

阳光勾勒着白蔹低垂的侧脸，他削苹果的动作很熟练，果皮连绵不断地垂下，形成一个完美的螺旋。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外面世界的纷扰都与这间病房无关。

储相夷的目光落在白蔹手腕上那道尚未完全消退的丶被输液针反复穿刺留下的青紫色瘀痕上，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

他似乎……又让白蔹担心了。记忆碎片般回笼，他隐约记得那通破碎的电话，记得那瞬间灭顶的恐慌，记得ICU里冰冷的光线和仪器的滴答声，也记得始终萦绕在耳边丶那带着泣音的丶执拗的呼唤。

白蔹削好苹果，切成小块，擡起头，正对上储相夷凝视着他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毫不掩饰的喜悦，声音都放轻了几分：“师兄，你醒了？感觉怎麽样？要不要喝点水？”

储相夷想摇头，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他只能极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白蔹立刻会意，放下果盘，拿起旁边温着的吸管杯，小心翼翼地将吸管凑到他唇边。储相夷配合地吸了一小口，温水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我吵醒你了？”白蔹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

储相夷缓缓地丶极其缓慢地摇了一下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白蔹脸上，仿佛怎麽看也看不够。

白蔹被他看得有些耳热，拿起一小块苹果，递到他嘴边：“吃点水果？很甜。”

储相夷没有张嘴，他的目光从白蔹的脸，移到了他拿着苹果的手上，那手腕上的瘀痕刺目地存在着。他动了动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手……”

白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一酸，连忙放下苹果，拉下袖子遮住痕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事，快好了。就是看着吓人。”

储相夷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心疼丶歉疚丶还有一丝深沉的丶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依赖。

白蔹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烫，他重新拿起苹果，却没有再递过去，而是轻声说：“师兄，你要快点好起来。‘啓明计划’的临床试验申请，伦理委员会已经初步审核通过了，就等最後一批补充数据。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提交。”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仿佛在陈述一个必将到来的事实。

储相夷静静地听着，感受着白蔹话语里传递过来的力量。他知道，白蔹是在用这种方式，为他描绘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一个他们可以并肩同行的未来。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层挥之不久的迷雾似乎散去了些许。他极其艰难地丶却异常坚定地，反手握住了白蔹一直轻轻覆在他手背上的手。

他的手指依旧冰凉无力，但那微弱的力道，却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白蔹感受着那轻微的回应，鼻子一酸，差点又落下泪来。他用力回握住储相夷的手，将两人的手一起轻轻放在柔软的被子上的，然後拿起那块苹果，再次递到储相夷唇边，声音温柔而坚定：

“来，吃点东西。我们一起，慢慢来。”

阳光温暖，病房静谧。两个都带着伤病的身体，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相互依偎。一个用沉默的坚守传递着力量，一个用微弱却坚定的回应许下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