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跑了出来,站在巷中,惊惶失色,眼眸睁大,浑身发抖,颤颤巍巍指着酒铺里:“死丶死丶死人了……”
“方娘子死了——”
“临春!!!”
两道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巷中一时围得水泄不通。
“临春……”
粉衣女子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见到豆腐娘子站在不远处,冲了上来,没了刚来时的娇柔从容姿态。
“娘子娘子,求求您,报官!快报官!”
“临春临春……”她说完,又冲进酒铺之中,宛若癫狂。
“临春——”
“娘子您又做噩梦了?”青鸢听到屋内的呓语匆匆走进来,撩开帷帐,忧虑道。
“青鸢,临春还活着是不是?”眼前人双眸满是惊人的红血丝,死死盯着她,青鸢心下一慌,害怕地想要掰开她的桎梏,一边安慰道:“娘子,方娘子已经走了……妈妈要您今夜好好梳妆打扮接客,何老爷……”
“……”青鸢在说什麽她已经听不见了,颓然靠在靠枕上失神。
青鸢正好说完,房门外就想起了一阵叩门声。
“牡丹姑娘,妈妈让您今夜陪何老爷他们游园。”
青鸢见牡丹半分回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被夺了舍一般,呆呆愣愣,她连忙应道:“多谢紫鹃姐姐!我们晓得了!”
“得了贵人青睐还这麽拿乔,做作!”
门外人轻哼一声,忽地想到里面的人听不到,一甩帕子转身走了。
牡丹脸色苍白,难掩的疲色,倏然惊坐起,攥着她的手问:“今日是不是临春出殡的日子!”
“啊?是丶是的。”
“替我梳妆。”她提起了点精神,“我要送她最後一面……”
“娘子……这不好吧,妈妈不会让您出去的,您别去了……方娘子的邻居也丶也不会让我们为方娘子送行的。”
“……”
“娘子……”青鸢不知怎麽安慰掩面而泣的她,只好默默退出房间,让她自己整理好情绪。
待青鸢离开後,她慢慢从掌心中擡起头来,莹白的双颊泪痕未消。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衣裳穿上,趁外头没人的时候溜了出去。
十里长街,牡丹从未跑过这麽快这麽急这麽落魄,在楼里她是最耀眼最优雅的那个,永远备受关注,姿态从容大方。
临春在世上孤苦无依一人,她算是她唯一的亲人,若她都不去送送她,那她一个人走该有多孤单。
葬礼是由临春的邻里筹办的,她让青鸢塞了钱,为她寻了最好的坟地最好的棺材,让她风光大葬。
白纸飘落,她穿过送葬人群,放慢了脚步,後知後觉的酸胀麻意爬满双腿,脚步越发沉重。
豆腐娘子见她妆容不整地过来,冷眉竖眼道:“你来作甚!?”
“我来送她最後一程。”牡丹哽咽,目光一直追寻着离她越近的棺椁。
豆腐娘子还想说些什麽,被一旁的妇人拦了下来,她道:“今日亡人出殡,莫要闹不愉快。”
豆腐娘子这才作罢,扭头一走,眼不见为净,正好又撞上周围偷瞄的男人们,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将那人撕碎,饿狼扑食一样,她啐道:“看什麽看!小心老娘眼珠子给你们挖出来!”
不少男人悻悻转头不敢看,也有被激怒的,愤愤啐了一口:“多管闲事的臭婆娘!”
正要开始下葬,仪式又被打断。
衆人看向怒气冲冲而来的人。
“这不是宜春楼的吗?怎麽跑到这儿来了?”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一抹窈窕婀娜的身影。
“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带个人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龟公说罢,朝着棺材那拜了拜,念了句切勿怪罪,便冲身後的守卫示意。
“牡丹,你是跟我走还是要我绑你回去?”龟公眯眼,语气冷厉,“你最好给彼此留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