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姮抿了抿唇,说漏嘴了,心虚一阵,“咳,家中旁支曾娶过齐氏後人,携带有相关的史书,幼时曾看过,後面被火焚了……”
白玉姮尴尬一笑,心道总不能告诉你们自己差点被武帝这人做局牵扯进去了吧……
裴渊瞧见她的尴尬连忙饮酒遮住笑意,谎话张口就来,倒是格外的有趣。
“原来是这样啊!”崔明璨恍然大悟,笑道,“话说我们都认识这麽久了,竟还不清楚你的身世,诶,要不趁现在尚有时间,说说?”
崔明璨表现出极大的好奇,眨巴眨巴眼盯着她,白玉姮将早就做好的僞证说一遍:“咳咳,我家中已无人口,是歧州人士,若能靠点边还能说是前朝遗传下来的没落世家,不过那已是父辈的辉煌了,现在早就化作昔日黄花了。”
崔明璨唏嘘:“果真世事无常。”
说罢,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现在无家也无妨,我家便是你家,过年过节之时若无地方可去,尽可来江州崔家来寻我!”
白玉姮笑,敬他一杯:“好啊!那我可要叨扰你了。”
崔明璨嘿嘿一笑,豪气摆手:“算不得叨扰!尽管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说着,他又看向岑楹:“岑女侠,你嘞?我好像只知道五毒门是你家的。”
岑楹敛下心中的猜疑心绪,说道:“我爹虽是五毒门门主,但我小时候是在邬州的一个乡村长大的,我娘本是个小村女,年少时与我爹相识相爱,後面才有了我……我长到五岁显露出极佳的药学天赋,我祖父才允许我入了五毒门。”
岑楹一双大眼睛,说起往事此刻有些黯淡:“哼,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一点也不可怜!我爹娘相爱,幼时在舅家也分外受宠,活得肆意又快活,後面入了五毒门後祖父虽不喜我娘,但他更爱我的天分,也是对我百般疼爱,哼哼,以後五毒门可是我的,就连其他的堂兄妹都要屈居我之下。”
崔明璨感叹道:“不愧是你!果真是一代名门女侠!豪爽!”
岑楹被他的夸赞憋出一个笑来,骄傲地昂着脖颈,哼了哼:“那是自然!”
崔明璨又转头看向裴渊,他最好奇的便是这位高冷神秘的裴师叔!“师叔,您呢?”
三双眼齐齐看向他,白玉姮虽救了他收他做徒弟,但也从未主动了解过他的身世,本就是他的伤疤,她也不会做那种揭人伤疤之事,此刻崔明璨问起了,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裴渊对上白玉姮好奇的眼神,心里有了主意,也开心她终于主动好奇他的事了,这不能说明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吗?
不过一刹那,裴渊心思百转千回。
他淡淡一笑,回忆起往事,倒没有以前那般恨了。
“我曾是百年前荆州裴氏嫡子。”
“荆州裴氏?可是前朝代代首辅的裴氏?”崔明璨震惊,原来自己身边藏有这麽多的大佬!
裴渊颔首:“是,但我生来不详,是邪祟。”
裴氏一族虽是代代首辅名门,但又因得罪的人太多了,被下了咒。
他一出生,母亲因失血过多离去,而父亲也因为被政敌构陷丧命,整个裴氏,几欲倾颓。
大厦将倾,惶惶不安的衆人只能将裴氏遇到的所有厄运归于一个刚生下来的幼子。
即使他是嫡出唯一的孩子,被新任的家主下令扔在了野外,让他自生自灭。
後来被他姨母救了回去,但姨母家与裴氏同根同脉,厄运犹如乌云般笼罩在身边人身上,每个人都惊惶不安,生怕悬在头顶的虎头铡落下。
不出所料,他又被抛弃了,曾经还怜爱过他的姨母对他深恶痛绝,时常悔恨自己将一个邪祟救了下来。
他当过乞丐,当过混混,抢食抢地盘……那些事他都做过,只为了活命。
後来惹了某个帮派的人,因为不要命被那帮派的掌门看重,强硬地收他当徒弟。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自然是乐意的。
那人训练他的身手,锻炼他的能力,他作为练手杀的人都是他曾经的至亲。
後来他学成,将那所谓的师父杀了。
後来他又变成流浪的乞丐。
浑浑噩噩,杀人度日。
杀人者,人恒杀之。
他被人踩在脚下,屈辱地躺在泥里,痛恨着这个世界,痛恨着将他带来这个世界的人,恨着那些爱着他又一遍遍抛弃他的至亲,恨所有伤他恨他之人……
濒临死亡是什麽感受,裴渊此时回想起来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但重获新生是什麽感觉?
裴渊一双泛红的眼看向白玉姮,搭在膝上的手伸过去,在她沉浸的目光下,牢牢包裹。
是她。
神女临世,独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