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说:“陛下此举,所图不小,这只是一次试探,若不尽快反对,只怕啊……”
又有人说:“此例一开,君臣之礼荡然无存!必须抗争,我建议联名各部上书反对。”
还有人对谈远说:“咱们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为自己挣来了荣耀,将来却要跪着说话?我不接受!明远,谢谢你!”
这句“明远,谢谢你”让翰林官员们的良心又占了上风了,纷纷拥到谈远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道歉,大骂宦官。
又有个和谈远关系还好的编修对谈远说:“明远,之前的事,都是有人指使的,你不会放在心上吧?”
“明远对不起!你就原谅我们吧,明远。”
“明远,真是想不到你骨头这么硬,咱们翰林院就数你骨头嘴硬吧!”
“明远……”
谈远听着同僚们的道歉,笑了笑,他自然会原谅他们,不会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都过去了,他们还是他的好同僚,但也只是同僚而已!
“好了好了。”谈远面向众同僚,“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也没有放心上,闲着正好读书呢!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翰林不能跪着,你们快想想办法啊!想啊。”
确实,这是个大问题,于是他们又开始想办法了,谈远则回了自己座位,他要看看这些古人是怎么组织同僚反对皇帝意思的,他也学学。
林学士和一干人议论了半日终于有了个章程。不过议论时免不了要骂吴博士和那一干宦官。
谈远听着,他们的办法大概是这样的:首先他们翰林官员集体写奏折或借古讽今或借物喻人,骂皇帝!再是借处理公务之名,去御史、给事中处传递消息。最后是各自联系同乡,座师,拜访高官大员,传递翰林院意见。
谈远点点头,也写了一封奏折。他可不会在里面说他跪了半天有多委屈,他只会说他是在维护君臣纲常。又想给亲近之人如龚子传等人写信,忽然想起他还在被人监视!
“林学士!”谈远高声叫着,一群人给他让出一条道,谈远跑过去附在林学士耳边小声说:“咱们得悄悄地,不能让锦衣卫和西厂那帮人知道消息。”
林学士心头一紧,站起来,道:“诸位!此事非同小可,千万注意锦衣卫和西厂的人,万万不能说漏嘴,不然消息泄露,事不可成,还要招来祸患啊!”
“是,林大人!”
谈远满意了。他被人监视,不便多做什么,于是下值出了翰林院之后,他什么也没做,径直回了家。
在家,他规规矩矩地看书,只等后天隆景帝被炮轰!
谈远下值有定力在家,但其他翰林官员可待不住,一个个都不回家。
他们有约同年在酒楼包厢密谈的,有约同乡在茶楼怒喷跪拜的,还有上门拜访各位尚书侍郎的。
当天,整个京城的文官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没有人说漏嘴。
转眼到了第二天,翰林学士以下的小人物都做了事安了心,压力给到了他们上面的大官身上。
于是这些重臣早朝后在朝房做了初步议论,并决定去高阁老家细谈,高仕君并无不可。
礼部尚书道:“明天我们一道上奏折,最要紧的是召开廷议,这件事一定不能在私底下解决。”
旁边的户部尚书懂他:“咱们是做臣子的,怎么好跟皇帝作对。私底下解决皇帝可以说过就忘,咱们一次一次骂皇帝名声不要了?”
吏部尚书点头:“就明天行动,还要发动士林,上完奏折,就把事情闹大,这可是大新闻!”
“要我说,这次可是咱们占了上风,多亏了谈编修,要不是他机灵,一出来就把事情说了,现在…”那人摇摇头。
刑部尚书道:“谈编修?他可是个硬骨头,他叫什么?叫我知道,以后我就知道了。”
大理寺卿道:“是啊,谁知道他?听说他是探花郎?我记得他好像叫…谈远?”
高仕君听着这些人夸他的未来女婿,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眼光就好了。
“是谈远,字明远,皇上一定不许明远把事说出来,但他敢,咱们也不该辜负他才是。”
“正是,正是,明日早朝,咱们联名上书,再要求召开廷议,然后发动士林舆论,一步步来,不要漏了风声。”
于是事情定下了,各位高官们各自寒暄几句,就按关系亲近一个个走了。
他们都是老于世故的人了,高仕君并不担心谁脸上把事情透出来,送走了人,自己想了一会儿,心情很好。
恰好高月娘听说家里多了很多高官,觉得稀奇,来找爹,高仕君便道:“月娘,你看中的夫婿果然是好,以后你们见面,爹就当不知道。”
高月娘当时脸就红了,喉咙也肿了一样,说不出话,“爹,你都知道?”
“你爹我是当过首辅的人,你们这对小儿女的事,还当爹看不出来?不过这谈明远确实是个可托付的人,把你嫁给他,爹很放心。”
高仕君想,给女儿找个好夫婿,也是尽了身为父亲的责任了。
“谢谢爹。”
高仕君看着女儿月娘,想着明天新闻出来,女儿也会更喜欢谈远吧,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他也是促成一桩好事了。
等等,可不能好事变丑事了!
“以后你们不许在外私下见面了,就在这府里见,我派人看着你们,这样以后我天天收他的拜贴都可以。不然,叫那群老东西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女儿知道了。”高月娘道。
在高月娘看来,在哪里见面都是一样的。不过,她没想到爹居然知道她和谈远的事,更没想到爹今天忽然变了对他的态度。
是发生了什么吗?
那也一定是好事。
谈远是又做了什么大事吗?才貌双全的探花郎果然不凡,想快点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