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的吸顶灯亮着明晃晃的光,却照不进端木泽眼底的阴霾。
他倚在玄关处,满身的酒气,昂贵的定制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的菲利克斯。
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与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应该知道我来的原因。”
菲利克斯闻言,插在口袋里的手,攥紧又松开,抬头时脸上带着刻意维持的平和,只是眼底的疏离藏不住:“亨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抽出手在空中虚晃一下,像是在寻找某种支撑,“我希望咱们永远是最好的兄弟关系,哥哥爱护弟弟,弟弟尊敬哥哥,这样就够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没那么锋利干脆却刮得人生疼。
端木泽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双手撑在桌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回到那个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见过的所谓亲生父亲身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眶泛红,“我是骗妈妈的,她说爸爸生病,身体不好,让我回来见一面,别留遗憾。”
“可我心里清楚,我回来,根本不是为了那个陌生的父亲,我是更想见你啊!”
他死死盯着菲利克斯,像是要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动容:“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躲我,才主动申请来中国长驻项目的,对不对?”
见菲利克斯不说话,端木泽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好,我不逼你了,我会退回原位,安安稳稳当好弟弟的角色,再也不做让你为难的事。”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躲我了,行不行?”
菲利克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尽量平淡:“亨利,我有了想要追求的女孩子,之前一直没跟你说,也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
他避开端木泽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景,“你现在也该想明白了,你父亲安排的那些女孩,你也可以见见,说不定就能碰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我们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哥哥我真心祝福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
等菲利克斯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端木泽一人。
深夜的寂静像潮水般涌来,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没有用开瓶器,直接用蛮力拧开,猩红的液体顺着瓶口往下淌,他仰头猛灌,殷红的酒液从嘴角溢出,滴溅在洁白的衬衣上,像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脏了,全都脏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菲利克斯,原来你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才不想跟我生活在一起……”
他瘫坐在地毯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酒瓶,“我都说了,我不再有奢望,我只想跟你永远生活在一起,为什么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越想越委屈,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猛地站起身,将酒柜里陈列的红酒泄式的疯狂砸碎,“砰!砰!砰!”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看着一股股红色液体像蜿蜒的小溪,流过白色的地板,最后又汇聚在一起。
地面上铺满了碎玻璃,在灯光的折射下,散着诡异的点点红光,像极了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端木泽趴在沙上睡着了,却很快陷入了噩梦。
黑暗幽闭的环境里,一双冰冷的大手突然伸了出来,死死钳住他的喉咙,他想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就在他快要溺毙在这无边的恐惧中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响起。
端木泽瞬间惊醒,浑身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黏腻的衣服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他喘着粗气,伸手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当看到屏幕上“父亲”的备注时,一直昏沉的大脑渐渐清醒了几分。
他强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深吸一口气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端木衍温和的声音:“小泽,这周末休息回家一趟。”
“我给你引荐几位朋友认识,都是同龄人,你也该在国内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子了。”
端木泽想起昨晚菲利克斯劝他的话,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好,周末我回去。”
挂了电话,他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与菲利克斯的聊天框,向对方倾诉着自己的忐忑。
没过多久,菲利克斯的消息就了过来:“听你父亲的话,就是正常的社交,多交些朋友,对你没坏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条回复,端木泽焦躁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