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晴心绪混乱的听着,将自己手中揉碎的纸巾递过去,可手刚伸到半空,又猛地顿住,反应过来后,又重新抽出张新的。
端木泽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尾的湿意,声音还裹着未散的沙哑:“人啊,说到底都是自私的,现在私欲就摆在眼前,你说,还有什么事,能比守护自己爱的人更重要?”
他顿了顿,继续说:“端木衍固执,更何况,他现在是个病人,手里攥着‘生病’这个由头,他有资本要挟端木念。”
“端木念能扛住父亲用血脉当筹码,用公司存亡做威胁,这样的重压,她真的能顶过去吗?”
“万一……就怕那个万一啊。谁能保证,她今天做的决定,不会让她在未来的某一天,捧着满心的后悔夜夜难眠?”
“那些不可挽回的后果,她真的能坦然面对,做到问心无愧吗?”
文暖晴听着这些追问内心风起云涌,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将明不明,像极了此刻悬在半空的心。
沉默了许久,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端木泽,我答应你的条件。”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冷上几分。
端木衍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着,原先的精气神仿佛一下被抽空了。
他的脸色蜡黄中透着灰,像一颗放久了的干瘪核桃。
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周围的皮肤松垮垮的,皱得像张被揉了又揉、再也舒展不开的旧报纸。
护工端来一碗稀粥,他费力地抬起手,颤抖着捏起勺子,慢慢往嘴里送。
每一口都要闭着嘴细细咀嚼,嘴角缓慢地蠕动着,像是在跟这口食物较劲。
直到实在嚼不动了,才猛地伸长脖子,瞪着眼睛,努力的吞咽下去。
可刚咽下没两分钟,他突然“啊”的一声叫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挥动手臂。
对着护工嘶吼:“快!去叫医生!给我打镇痛针!快啊!”
曾经天天围着他转的赵雪琴,早就没了踪影。
现在守在病房里的,不过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说是来照顾,眼神里却藏着敷衍。
那天,赵雪琴难得来了一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现金,塞到护工手里,声音压得很低:“老爷子这边就辛苦你多盯着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跟我汇报。”
护工假意推辞了两下,手指却早就攥紧了钱,脸上堆着笑:“婶子您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顾病人!”
另一边,疗养室的门刚被秘书推开,端木泽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凑到端木衍床边:“爸!您之前不是一直催我找结婚的人吗?”
“我找到了!我想跟公司里的文总监,文暖晴结婚!”
他故意顿了顿,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刚开始啊,她还以为我是因为之前她救过我,才对她有好感,说什么都不同意。”
“可我是铁了心了,非她不娶!现在我还在追她呢,您可得帮我说说,成全我们俩!”
端木衍原本无力的眼神,突然迸出一丝精光,精神头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摆了摆手,打断端木泽的话,声音虽然断断续续,却比刚才有力多了:“公、公司的文总监?那孩子我知道……工作能力没得说,突出得很,而且还能歌善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前阵子你和你姐被吴良那卑鄙小人算计,多亏了她,你们才能逢凶化吉……是个带福气的孩子啊。”
他喘了口气,眼神坚定了些,“小泽,你要是喜欢上别人,我或许还会犹豫,可要是暖晴,我同意!”
“去,把那孩子叫进来,我跟她聊聊。”
“爸,她早就跟我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等着呢!”端木泽眼睛一亮,小跑着去开门,对着门外的文暖晴用力点了点头。
文暖晴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慌乱压下去,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她进门带着些羞赧的模样,走到端木衍床边,然后深深弯下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董事长,您可千万别怪小泽!是我不让他跟您说我们俩恋爱的事,我怕您觉得我们年轻人做事太冲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今后我肯定还是以工作为先,绝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耽误正事,我会为公司肝脑涂地,奉献自己的一切!”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特意放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显得真挚。
端木衍听完,竟然难得地笑了起来,笑得太用力,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胸口跟着起伏了好几下,在这满是病痛的病房里,这笑声竟显得格外珍贵。
端木衍是真的开心。
他没想到,一向文弱的儿子,竟然突然转了性,不仅有了结婚的想法,喜欢的还是自己一直看好的后辈。
至于两家的家世差距,他现在根本不在乎。
比起这些虚的,儿子能收心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