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丶好的。」
林玄尘颔首:「天色已晚,你们歇息一下,明早便动身吧。」
现在何止天色已晚,天都已经快亮了,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你们收拾一下就马不停蹄地滚吧。」
陶云眠敢怒不敢言。
林清对这安排自然也没意见。见林玄尘已走出门外,他对着陶云眠拱了拱手,敷衍地道了声「那,诸位师兄保重」,便也要转身跟出去,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走回去拿搁在棺材上的灯盏:「不好意思哈各位,那个……」他对着林玄尘的背影努了努嘴,「我师兄怕黑,这灯我就先拿走了啊。」
陶云眠:「……」
然而就在他端起灯盏之际,变故陡生。
像是有什麽东西打在了他脚踝上,「噗」的一声响,打得他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的灯盏打翻在地,室内顿时陷入一团漆黑。
林清手扶上棺材,这才没摔倒。他在黑暗中戒备地环顾四周:「什麽人偷袭我?」
下一瞬,林清手扶着的棺盖毫无预兆地猛然竖起,一只手无声无心地从棺中探了出来,一把攥住林清手腕。
林清浑身寒毛霎时炸起,「啊!」的惊叫出声。
林玄尘闻声而动,闪电般冲来,却被飞来的棺盖阻了一瞬。待得他一掌将其击碎,就只来得及看到黑暗中金光一闪,一个黑影拉着林清原地消失不见。
……
林清只觉得一股大力在拉扯自己,身体失重眩晕,像是在不断坠落,惊慌间大叫出声。
一只手从旁伸出,粗暴地捂住了林清的嘴巴。
「别叫。」
那人五指颀长,几乎要把他整张脸都囫囵盖住,林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鼻音「唔唔」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与此同时,坠落也停止了,那人和他一起落在了一株大树的树梢上。林清一时晕头转向,站立不稳,那人提着他衣领让他站好,嫌弃地「啧」了一声:「怎麽,没用过传送符?」
语调十分熟悉。
林清两只眼睛拼命往旁边瞟,瞅到了一截灰不溜秋的袍袖。
身後之人见林清停止了挣扎,捂着他嘴的手这才完全松开。林清扭头一看,果然是「晏掌柜」。
从灯盏打翻到现在也不过一息的时间,此处距如意楼却已不知多远了。入眼是一片林间浓荫,冷月溶溶,夜风猎猎,树枝在风中起伏不定,「晏掌柜」却站得稳稳的,双手抱臂姿态懒散,脸上挂着点玩世不恭的笑。
他还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袍,坐立无相,没有一点修仙之人应有的出尘矜贵,除了比常人高了些,英俊了些,仿佛就只是凡世间随处可见的普通汉子。但林清却不敢像之前那麽怠慢了,恭恭敬敬道:「见过晏长老。」
晏离轩眉一挑,颇有些意外:「嗯?认出我来了?」他拍了拍林清的後脑,这次没有人横加阻拦,终於如愿以偿地拍到了,甚至恶劣地在林清脑袋上多揉了两把:「哈哈,不错,还是你乖。不像另一个臭小子,认出来了也假装不认识,还敢跟我动手。」
这番话说的,全然忘记了当时他内心想的是幸亏林玄尘没有叫破他身份丶不然有些事做起来就要束手束脚了。
林清硬着头皮,试图替林玄尘找补:「也许师兄没有认出来您……」
晏离睨了他一眼:「得了吧,早在我说我姓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说起林玄尘,晏离诸多不满:「那个林玄尘,简直难缠!他老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干嘛?」他倾身靠近林清,眼睛眯起,目光带着审视:「你们到底是什麽关系?」
林清极力向後躲:「就是师兄弟的关系啊,一起出任务嘛,自然是要待在一起了。」
「呵。」
晏离重新抱臂站好,冷笑不语,显然不信。
林清被他「呵」得心里发毛,这父母逼问晚归的孩子的既视感……
晏长老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带到这里,不应该是有正事要说吗?怎麽一直在闲话家常,还探究起自己和林玄尘的关系来了?除了师兄弟外,那就是竞争对手(单方面的)了。但这种事,就没必要跟晏长老汇报了吧……
「真的。」为了话题不往奇怪的方向发展,林清努力引回正题:「对了,不知道长老来云城是所为何事?」
晏离:「我要进冥渊鬼地。」
林清:「……那冥渊鬼地阵法的异动?」
晏离:「是我弄的。」
林清:「陶云眠他们也是您……?」
晏离:「啊。是我抓起来封进纸人里的,哈哈,是不是很好玩?」
林清:「那苏满星……」
晏离:「谁?哦,千机门那个小子,我让他去破解阵法结界了,今晚就能打开了吧。这破玩意儿,我捣鼓了好久都没捣鼓开,幸亏来了群千机门的人帮忙啊。」
林清:「?!」
他想过晏长老可能会和冥渊鬼地异动一事有关,但万没料到竟是这麽直接的关系。听他这麽直白的承认,林清眼前一黑,差点从树上栽下去。他颤着声儿道:「您……您为什麽要进冥渊鬼地?云荼长老知道这事儿吗?您带我来这里又是为了什麽?」
还有,人千机门也不是来帮你破阵法的……
「云荼长老么,」晏离一摆手,大言不惭,「这些她都知道的。至於另外两个问题……」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该怎麽说。就在林清奇怪晏长老居然也会不知如何开口时,晏离抬起了头,神情是难得的严肃认真:「林清,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