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侍卫长,这里黑得不行,没有太阳的世界再没有了发光苔藓,那约等于在关了灯的房间找涂成黑色的遗失物。
他能看清对方的脸,都是全靠对方身上的刺青在发着微弱的光。
许知言只能从感官判断,现在自己正被一前一后夹击着。
这是两个傀儡,和自己对话的这人可以在各个傀儡间来回更换身体:先前在自己前面拽着自己跑,后来又去了身后阻止他拔剑。
并且,总感觉那声音很耳熟,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貌似曾在很久很久之前听过。
有了这个思路,很快,一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炮灰形象就浮出水面。
许知言呆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人,“你是……焚影人?”
焚影人并不否认。
可他不是早就被银龙除掉了吗?尸体还碎成那么多块,都掉进地底的深渊去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可就有的说了,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焚影人便亮出手背上的刺青。
“看好,这叫唤灵纹,在尸体的双手双脚上画上之后,他们就能如寻常人一样活动,这样的傀儡也被我称为魔偶。”
他看向许知言,“所以,你是有血有肉的真身体,而我则是血引咒文控制的魔偶,我的真身不在这里,但这里所有的尸体都能是我。”
七棱会是他,他一人也是七棱会,因为所有成员其实都是他制造出的魔偶,他将自己的力量均分给每个魔偶,以此实现操纵目的。
最初在长夜之城地底深处见面那时,焚影人在许知言身上感觉不到一点力量,也就此误以为他也是跟自己一样的魔偶,操纵者藏在深处,也是后来才知道对方有实体。
被银龙毁掉的身体也是他无数身体中的其中一个,他从未死去过,倒不如说因为少了一个傀儡,本体的力量又回来一份。
“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你为敌,你们之中有假扮巫师的奸细,他们假借七棱会的名义四处作恶,不过我主人说过,那是镜湖还在时犯下的错误,只要不出格,就不用理会。”
所以他们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知言好奇道:“主人?”
焚影人点头,“是的,主人,我也是因主人的命令才来救你。”
说罢,他抬腿便走,也示意许知言跟上,“跟着我,我会送你跟你想见的人见面,这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对方避重就轻,没有细说那位主人,但许知言还是相当在意,因为焚影人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没什么设定就死掉的炮灰,结果现在两人不仅没死,还参与进了很多重要剧情。
这家伙和他的主人绝对不简单。
难道,侍卫长说的以他为饵,其实要钓的鱼之中也有七棱会一员?
……
白雾女妖的旧伤又复发了。
自那晚被神秘人重伤之后,她的力量仿佛都被压制了,现在努力维持猫头鹰的外形就已经筋疲力竭,烦恼的是,那旧伤还完全没有痊愈的迹象,时不时就会再来折磨。
正疼得蹲在地上的时候,一股冷到刺骨的冰水忽地从天而降,将她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
尤弥尔很贴心的在给她浇水,暖男气质十足,“还好我还存着一点从世界树带来的泉水,小白雾你靠近点,我多给你浇浇,这东西对伤口最好了。”
被浇成落汤鸡的白雾女妖:“……”
一旁围观的白狼:“……”
白狼好像突然明白了,尤弥尔追了两千年也追不到白雾女妖的原因。
尤弥尔和白雾女妖都是在世界树之中出生发芽的丛林精灵,来到人世间这么多年,他们都觉得没有一处地方的泉水比得上世界树的。
可是,尤弥尔上一次回老家,还是两千年前啊……
白雾女妖有种预感,那水也至少过期两千年了。
就算是白狼,也快看不下去守护女神被人浇成这个狼狈样子,刚想嗷几声,说要不还是别浇了吧,尤弥尔却抢先它一步开口了。
他问白雾女妖:“对了,小白雾,你还记得以前我家里闹雷火那件事吗,我最近才后知后觉,总感觉镜湖和圣城两个地方先后倒霉不是偶然,更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那自然是记得的,毕竟当时那三位镜湖女巫也路过了白雾森林,她还向她们询问过是否能用那双特殊的眼睛看到莫里亚的身处地。
在镜湖覆灭之前,狼之谷曾经发生过一起鲜少有人知道的惨案。
而造成那惨案的罪魁祸首,正是镜湖和圣城两方势力:不只是神圣教廷的高层前来清理门户,其实镜湖的人后来也赶到了,正是他们合力将那对深爱着的恋人拆开。
这件事就发生在狼之谷,所以这么多年来尤弥尔一直记得相当清楚,“你避世太久应该不了解,其实那段时期镜湖和圣城关系交恶,巫师也严禁族人爱上神圣教廷的教徒。”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白狼,“你的父辈们都是亲历者,它们亲眼目睹了那个跟教徒相爱的女巫被活活烧死,那实在太过残忍,以至于直到现在你们都很反感巫师和人族对吧?”
白狼缓缓点头了。
这件事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想到如今因收留难民而被称为乐园的狼之谷还发生过这么残忍的事,白雾女妖一时间也无言了。
想了想,问道:“所以你的话外之意是,在背后推动的家伙就是那个女巫的恋人?不过我大致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他也插手了嘉儿和芙兰的死亡,原本我就想灭了他复仇,只可惜他疯了,这样杀了他反而是让他解脱。”
嘉儿和芙兰,正是于白夜再临那天死亡的塞壬公主和深渊女神。
所以她留下了那个疯子,让他继续悲惨活着。
听到这话,尤弥尔却愣住了,“等一下,小白雾,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发起镜湖讨伐战的那个人,不久前他才见证了圣城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