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算下来,这还是自那次失败的告白之后,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不必担心再被人打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觉得尴尬。
米勒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许知言也很自然的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米勒没问许知言刚才是怎么回事,一方面是相信老师不会做害自己的事,那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另一方面,则是心灰意冷,现在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
他就这么安静坐在许知言身边,要么是望着跳跃的火苗发呆,要么是见柴火不够,就起身出去搬进来几棵才劈的大树。
只是频率过于频繁了点,一小时不到,本就不大的山洞都要被他找来的树木填满了。
米勒无话可说,许知言却是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见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又犯了难,试着喊他几声都没有回应后,也只能等待了。
至亲的离世对米勒来说是个巨大打击,他现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侧脸看着都是那么悲伤。
望着这样的米勒,许知言心中也不好受,他比谁都清楚米勒是个多么坚韧的孩子,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一路来也遇到过无数事了。
说真的,这还是米勒第一次露出这种像是随时都会碎掉的脆弱眼神。
许知言等了很久,心中情绪翻涌来翻涌去,终于到了临界点并于下一秒爆发出来。
“够了!”
他一把按住又想去外面劈树的米勒,不管米勒愿不愿意,就将他的脸强掰过来,强迫两人对视,“米勒,我不冷,也不缺柴火,你不用十分钟就出去一次。”
他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是来开解你的。”
米勒任由他拿捏,也淡然和他对视,不对,也不能说是淡然,而是懒得反抗了。
于是就那么安静坐着,那对瞳孔此刻黯淡无比,与头顶的黑夜不遑多让,“嗯,我知道。”
回答时也是语气淡淡,好像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包括自己的最爱。
但许知言并没有受到打击,他也不会因为这种小细节就被打击到。
心大乐观,一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所以,在见到米勒一副厌世轻生的表情后,眉头一皱,便将掌中那张脸使劲揉了起来,边揉还边嘀咕:“怪了,怎么不哭呢?”
他都这样揉了,米勒还是没反抗,也没有半点反应。
这让等着他推开自己的许知言无奈皱眉,终于放开了肆虐那张俊脸的罪恶之手。
米勒这时才开口,“我不会哭的。”
许知言闻言转头看他,“你上次跟我告白的时候不是还哭了?”
这话终于成功噎了米勒一下,只见他沉默片刻,然后选择了转移话题,“老师,我送你回去吧,山上危险,你去巴克身边吧,他会保护好你的。”
“那你呢?就一直留在这个山洞里?”
“……”
米勒垂眸,望向手腕上的受剑纹,没有再开口。
他失落的眼神终于让许知言意识到,先不说母亲去世这事,昨天的惨案就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影响米勒的心境。
这个孩子还处于正不断了解外界的青春期,遇到那种事肯定不好受。
许知言已经猜到他是怎么责备自己的了:是啊,凭什么上任圣子可以击退亡灵大军,他却不行?甚至也不能安抚那不断蔓延的绝望,什么用都没有。
长叹了一口气,许知言给烤鱼翻了个面,“虽然是我主动追上来的,但我现在后悔了,倒不是后悔来,而是后悔来得不是时候,米勒,你不愿在我面前哭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米勒却拉住了他的衣袖不肯让他走。
外面太冷,他这样几乎全。裸出去,绝对会冻病的,“老师,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哭?”
他是真的不懂,也不理解许知言非要坚持的理由。
而这样的问题,其实许知言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这个孩子有着和别人截然不同的童年,遇到自己之前的那十三年仅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他从未接触过亲情,其余的感情相较正常人来说也过于淡薄。
对他来说,这些事都是陌生的,所以许知言也一直在教导着他学会感情,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悲伤了也知道落泪。
“简单来说,就是你有悲伤的权利,也有流泪的权利,而我也有选择出去的权利。”
“那我选择不哭,你也别去了。”
“……我不是让你选这个啊。”
“我明白的,老师是为我好,可我不能哭。”
米勒眸子微垂,“我要不断成长才能成为合格的圣子,老师,能拯救世人的圣子是不能哭的。”
亲人过世,心里都那么难受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发泄一下呢?
许知言突然觉得困惑起来,这个圣子之位,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很快他就理解了,“我算明白了,你是叛逆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