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走近,次子就调侃他:“这世道还真是乱套了啊,神所创造之物也敢弑神了。”
这话让焚影人回过头,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硕大头颅,漠然摇头:“这样的家伙在天上数不胜数,才不是什么神,只是旧神们留在这世界上的一点意识罢了。”
祂们之中,只有坠入血海的那个祂能稍微有点用,因为体内流着真正的古神之血。
于是,尸体也是最好的回生灵药,能够唤醒血海深渊中的那群沉寂尸骸。
两兄弟其实对于神不神的没有丝毫兴趣,这些家伙就算还存在的时候,也只是在天上高高在上看着下界。
现在集体陨灭也无所谓,反正对下界也没有什么影响,祂们可有可无。
末子先道:“我们尽量让他暴露身份了,但他的支持者太多了。”
次子后道:“不过,刚才的事已经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之后的大小事,先知恐怕都没机会参与了,按照约定,该将你们降在不灭战神一族身上的诅咒消除了吧?”
他将衣袖往上拉去,露出来的手臂居然没有血肉,如同血海中的亡灵一般。
“我一半的身体都成了骨架,再不快点,可就少一个人帮你们做事了。”
焚影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断定道:“晚了一步,你已经没救了。”
次子似乎并不意外,毕竟已经在家族中见识过无数次这样的死亡了,他静默两秒后只问道:“我还能活几天?”
“最多三天。”焚影人看着他,这次,眼中居然有着怜悯,“三天后,你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两千年前,不灭战神和三相女神是身处不同阵营的战友,两人共同合作才有了昼夜分明,那也是人族和巫师的蜜月期。
因为这层关系,不灭战神的后代并未参与七月战争。
可即使如此,像是恼怒他们的冷漠,当七月战争结束那一年,他们一族便患上了一种奇怪的、具有遗传性的绝症。
那怪病传染性很强,却只传染给留有不灭战神血脉的后代们,其余的仆人就算朝夕相处,也不会被传染。
而一旦患病,就会在成年后的不定时间内身体变软,肉一点点地脱骨,痛苦折磨几年后,最终变成行走的亡灵。
这样的病实在太过怪异,因病死亡的人也数不胜数。
很多人都承受不住发病的痛苦,那无异于凌迟,为了不遭受这样的折磨,便会选择在身体变得柔软之时自尽。
这是他们一族的秘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不得已才内部通婚。
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疑惑这个家族短命的人怎么那么多,自杀率也高得吓人,却不知道他们家族的地下室中全是痛苦呻。吟的病人,以及被关押的一具具白骨血亲们。
现在的林克斯家族地底已有成百具亡灵,上任家主就是在去往莫悯地追寻先祖的路上突然发病,为了不暴露家族秘密选择自我了断。
之后他的尸身也在海上被人发现,以人身形态死去,也保留了最后一点身为人族的尊严。
家族中的长老们都认为,这并非怪病,很可能是女巫的诅咒。
果然,没过几年,一个黑发少年就带着现如今的焚影人找上门来。
当时接待他们的人,就是少年时期的次子。
那时他还未患病,但是自从在圣城和许知言相遇之后,当夜,左手臂就软得提不起东西,终于还是病发了。
林克斯家族的命运,是死是活,现在全押在两人身上,他们愿意跟更雨之子合作,也是有拯救家族这个重大使命在。
最后看了一眼许知言所在的断崖处,次子缓慢收回目光,他眼神深邃,也心思深沉,不主动开口的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头去看正从林间深处走出的新王霍尔,因为对这个人尤其厌恶,若非合作,向来是唾弃这种渣滓的。
可惜,现在的他们是合作伙伴,“最后三天,我会尽量协助你们,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不只是除掉我们一族背负的诅咒,抓到那位引路人时,他是属于我们家族的。”
“当然没问题。”霍尔并不介意他的厌恶和鄙夷,笑得怡然自得。
“主人的船很快就会登陆了,在此之前只需等待,只要你们协助我们除掉永恒之王,主人创造的新世界也有你们家族的一席之地。”
与此同时,远离血海的某处漆黑森林内,银龙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黑血。
它和深渊女神是盟友,因为某些原因,还不能在许知言面前现身,于是便将部分神识分离出去,附在深渊女神身上协助她。
可因为对方突然交换身体,导致它受到的影响极大,不仅内伤,力量也被吸走大半。
整条龙吐完血之后,身体摇摇晃晃,终于还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雪地中。
不久后,一群带着强烈血腥味的神秘黑袍人正好路过,看到了路上的它,也捡了回去。
他们,是假七棱会。
捡走银龙的,是一个肤色苍白的年轻人,也是自老首领死后的新任首领,沉默的众人信服着他,因此才会停止杀人,转身撤离战场。
当复仇完成,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也选择了退出,没有告别,就那么沉默着分道扬镳,走上了和年轻人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两队人就此分开。
选择走上另一条路的人,接下来会找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安静地方自尽;而选择继续跟随新首领的这队人,则会在完成老首领最后的请求后再自尽。
从前,他们是在猎巫惨案中幸存的人,现在,会协助恩人的子嗣做完最后一件事,以后,就会去另一个世界陪伴死去的家人们了。
……
有了多方外援,再加上骨圣殿那边似乎惧怕着归来的克兰国王,那只横瞳触手也安静得像是睡着了,没有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