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住传来震耳雷声,不多时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永夜下当然是不可能放晴的,于是不久,天际就再次乌云盖顶。
密集低沉的黑云有着极强的压迫感,就算堆着小山高的发光苔藓,一望无际的鲸骨地平原也昏暗得难以视物。
背靠着巨大的灰白鲸骨化石,克兰国王伸出长臂,正好接住了苍穹落下的第一滴血雨。
“血雨异象?看来她顺利躲过雷火了。”
微笑注视着天地间的荒诞异象,克兰国王擦去掌心残雨,对身后的侍卫长下了命令,“她比我想象中有意思,走吧,去鲸骸湾。”
……
更雨之子居然不是孪生子,而是一男一女的双生子?
许知言这才惊觉:是了,从前他看到的那些记忆中,另一个更雨之子的性别都很模糊,身影从未看清过,就没明确说过是男是女。
只是自己先入为主,再加上对方后来展示的形象都是男人,才一直把他当成男人。
但……怎么会是希尔维亚呢?她是兰迪尔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从小就活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无论如何,真实身份也不该是更雨之子啊。
除非,这就不是真正的希尔维亚……
想不通这事的人还有很多,米勒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不同的是,米勒没有在更雨之子的真实身份上纠结太久,很快就接受现实并重整部队。
反正不管更雨之子是谁,都是他们的敌人。
而且要往细了说,其实之前在世界树天空领域和更雨之子初见时,他就已经有种违和感了。
当时更雨之子的声音让他十分在意,因何在意,却说不上来具体,现在才发觉,那声音在刻意伪装成和老师一样的音色。
很显然,特意伪装这么久的男人,是因为提前知道了敌军高层藏有三相女神残骨的事:就算身为三相女神的转世,她也没有直接对抗祖先的力量,才尽量避开。
话说回来,亲生女儿都被人替换了,兰迪尔王怎么这么安静,平常人不早就跳出来了?
哑仆不曾摘下石面具,但米勒知道他就是焚影人,方才的雷火烧去了他手中大半魔偶,好在手头能用的家伙还有不少。
一个指令下去,联军中便有两人跳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其中一人甚至就在白雾女妖身旁。
生怕妈妈被伤害,小树苗莫里亚炸毛了,抽出枝条便打,对方身手灵活闪身躲过,却将藏在斗篷阴影下的脸在白雾女妖和绯红之女眼前展露无遗。
“慢着……”拉住还想追上去的莫里亚,白雾女妖的脸色瞬间惨白,在这期间,两个傀儡已经登上了幽灵船。
其中一人在跳跃之际,斗篷被约克家族的骑士射落,真面目引得一片惊呼,那居然是在第二次列王会议期间突然病逝的眺北地领主。
现场就有这位领主的儿女在,此刻都是一脸震惊。父亲失踪多日,迟迟不见尸骨,谁曾想竟被这伙巫师也制成了傀儡。
众人一边劝慰着眺北地领主的血亲,一边也冷汗直流地暗中猜测,另一个傀儡会是谁。
第一次列王会议时,被镜湖祭司诅咒的君王共有二十人,不久前被雷火烧毁了十六人,除去眺北地领主,目前还没露面的君王就只有:兰迪尔王、红衣大主教以及克兰国王。
无论怎么想,都只可能是那位现在绝对不能出现的前教皇啊……
联军的气氛顿时高度紧张起来,莫里亚抬头去看白雾女妖,有些疑惑她脸色剧变的原因,“妈妈,你看到那个傀儡的脸了?他是神圣教廷的人?”
这话一出,白雾女妖和绯红之女果断双双摇头。
不是的,她们方才都看到了那张隐藏在斗篷下的真面目,那绝不是红衣大主教,可也不是克兰国王,而是一个还活着的人。
不约而同的,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兰迪尔王身上。
她们看到的脸,是他的。
可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二十多年前的他,如此年轻,连二十岁都没有。
作为当年那场惨剧的见证人,她们至今仍清楚记得,那三位镜湖女祭司给兰迪尔王预言的死法,是死于自己的剑下,也就是自尽。
转瞬间,两人就同时想明白了因果——就跟那个假圣女一样,这个兰迪尔王也是假货!
可是也有说不通的点,亚德里恩早在七月战争前就和兰迪尔王相识,这个狐狸不可能认不出真假,然而,他却始终站在那位君王身旁。
不等她们想明白,就又有一个傀儡捧着株发蔫的蓝水仙跳上了幽灵船。
他也是藏身于联军之中的叛徒,离得近的兽族士兵们深感被戏耍了,个个气得脸色发红,对准这个傀儡就射去上百利箭。
可他们的箭伤不了对方分毫,就被白雾女妖打掉了,兽族士兵们都很不解,带着怨气刚想质问白雾女妖做什么时,却发现对方正诧异望着那株蓝水仙。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失踪的尤弥尔,因为虚弱已经化回原形。
他怎么落到更雨之子的手里了?
自最后一个傀儡出现,米勒就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他意识到不妙,接过海洛伊递来的长枪后,一枪便射落对方的斗篷,现场顿时一片死寂。
那果然是红衣大主教的傀儡!
神圣教廷的人都呆住了,圣殿团长也呆住了,因为,红衣大主教是他亲自埋葬的。
这群恶魔,居然把已经安息的亡者挖了出来!
“哎呀哎呀,怎么连重要的教皇都被偷走了,也太不小心了吧。”无视神圣教廷悲痛至极的气氛,幽灵船上的希尔维亚掩嘴轻笑,丝毫不在乎这样嘲讽的话语在顷刻间点燃了滔天怒火。
“你这该死的巫婆!竟敢这样玷污死者!”圣殿团长被好几人抱住才没有跳上幽灵船,他气得胸膛不住起伏,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必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