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直被他握在手里,道歉的话打了多少次就删了多少次。他反复在想年有榆看他的那一眼,觉得自己真是该死。
年有榆从来不在人前僞装,因此在很多人眼里她是锋芒毕露的,可是在张可再面前,她却从来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实与弱点。
张可再想,他是卑鄙地把她的暴露当成了武器。
从昨天在羽毛球场跟江博说完话开始,他心里的怨气就那麽强烈,现在怨气终于变成利剑,扎向了毫无防备的年有榆。
可是年有榆什麽都没有做,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年有榆信任他而已。
稀里糊涂就到了周四。晚上,好些天没有联系的卞玉发来消息,问他还去不去自习室。
张可再没有回。
他当然不会再去七教。卞玉的竞赛已经结束了,那个玩笑一样的赌约已经不作数了。
而且对于卞玉来说,他连朋友都算不上。人也不用这麽自讨没趣。
周日上午给宣宣上了课,张可再出了宣宣家餐馆门口,看到卞玉又在拐角那里等着。
看到他,卞玉迎上来,问:“我们今天去打篮球吧?上次说教你打的。”
“我都忘了。”张可再笑了笑,说,“要不下次吧,我今天觉得有点累。”
卞玉跟上来,张可再生怕他说些别的什麽话,忙说:“突然想起来有个东西落在宣宣家了,而且还有点东西要买,你先走吧。”
说完马上转身往回走,走了一截直接拐进旁边的巷子里。
在巷子里待了半天出来,卞玉已经走了。
然後是又一个星期。
张可再变得形单影只,本来上了大二课程很多不一样,跟室友一起的时间就比较少。现在张可再有点故意避开人的意思,更加碰不上了。
这一周能逃的课全逃了,不能逃的他都坐在後排。年有榆照旧坐在第一排,留给他一个远远的,挺直了的背影。
每次看到那个背影,张可再就觉得所有道歉都是苍白的。
周日,张可再下课之前,宣宣问他:“张老师,卞老师上周末为什麽没有带我们出去玩?”
张可再想了想,说:“那今天要跟我出去玩吗?”
宣宣不说好也说不好,问:“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张可再说,“没有吵架,但是人跟人有时候……就不是一路的。”
宣宣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说完这些话,他收拾着要离开,想了想还是转身,问:“那你想去哪里吗?我陪你去。”
宣宣笑了:“不用了,等张老师你自己情愿的时候再带我去吧。”
张可再一怔。宣宣看上去时常在发呆,好像有点不通世事,但是他没想到,其实她是无比敏锐的。
迟钝的只有他自己。
下了楼,跟宣姨打过招呼要走,到门口脚步又有点犹疑了。他害怕卞玉又在外面等他。
出了门发现那个熟悉的拐角并没有人,张可再松了一大口气。
走过那拐角,走到回学校必经的路口,卞玉却迎面来了。当时张可再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垂着眼看地面,等看到人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再躲了。
卞玉走到他面前,问:“你最近是怎麽了?我做错什麽了吗?”
张可再摇摇头:“没什麽。不是你的问题。”
他说着就要走,错身而过的时候,不妨被卞玉一把抓住了手腕。张可再有点不耐烦,甩手就要挣脱。
卞玉说:“人要死还得有个罪名呢,我去比赛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张可再也有点不管不顾了,说:“本来也不是朋友,我觉得自己占用你太多私人时间了。”
卞玉一怔,重复道:“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