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还在逐渐升高,空气变得更加清冽干燥。
周临风看着山脉突发奇想:“不如咱们走国道吧,国道风景可能会更好。”
二人一拍即合,许折白说了声“行。”就在最近的出口拐入匝道下高速。
国道和高速的景色不一样,过了收费站,路两旁开始出现零星的藏式民居,土黄色的墙和屋顶,窗框都是鲜艳的蓝色和红色。偶尔能看到穿着藏袍的居民在路边行走,或是在草地上骑马驱赶牦牛群。
这次是许折白主动关了空调,把两侧车窗打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气息——酥油茶的醇厚丶青草的清香,还有阳光炙烤泥土的味道。
道路不宽,他们已经路过了很多寺庙,穿着绛红色僧袍的喇嘛随处可见,步履从容。
巨大的转经筒在寺庙红色外墙下排开,被虔诚的信徒推动着,发出低沉的丶连绵不绝的嗡鸣。
刚到甘南不过半小时,两个人被这儿的一切所折服。
前面又要路过一个寺庙,规格还比较大,日光照在寺庙金顶上,引无数旅客为其驻足。
周临风问:“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
许折白正有此意,在寺庙前找停车点下车。
尽管此次旅程二人关系复杂,也各怀心思,但可能是因为谈过恋爱,他们的灵魂和想法始终是契合的。
太阳很大,许折白下车时都眯了眯眼,周临风去後备箱找了把雨伞,把他和许折白都笼罩在伞下。
许折白在调试相机,无意识地想往周临风的方向靠,片刻後反应过来,忙後撤几步拉开距离。
周临风在翻手机,没注意许折白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一边把伞往前挪一边说:“我车上只有一把伞,你靠近点,这里挺晒的。”
景色太好,许折白看了周临风几眼,选择继续调试镜头,没再躲开。
广角镜头换好後,许折白很快就能进入状态,把心里突然涌起的波澜都抛在脑後,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许折白索性解下皮筋,让头发跟着风的步伐舞动,刘海略过他暗藏情绪的眼睛。
周临风安静地跟在他身旁两步远的地方,听着快门响起的声音,没有打扰,只是看着许折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许折白,专注丶敏锐丶带着一种剥离了疏离感的真实,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
周临风闭上眼,感受这股风带来的自由。
他脑袋里突然浮现谈恋爱时的画面——
许折白学业繁忙,经常在画室一待就是一整天。而他刚好在实习,每天下班後就会骑着电动车去画室接人,打开门就能看到许折白满身油彩却神采飞扬的样子。
那段时间许折白受病症折磨严重,失眠和耳鸣相继找来,甚至偶尔会出现幻觉,画画是他少数能自我喘息的渠道之一。
周临风睁开眼,看那举着相机的身影,胸腔里都是怀念和酸楚。
外墙拍完了,二人就买门票走进寺庙,周临风的伞跟着许折白的步伐走,他们始终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沿着主路一直深入,能看到许多三步一叩首的藏民,还有拈动珠串祈福的喇嘛。
他们走到了一处偏殿,在回廊尽头,有一扇被阳光穿透丶雕刻繁复的彩色木窗。
许折白本能的举起相机,但角度受限,他尝试了几次都不满意,慢慢改变角度和距离。
周临风不紧不慢地撑伞跟着,注意到回廊外侧有一个不太起眼的高台,位置似乎刚好。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对许折白说:“那个台阶,角度可能更好。”
许折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个不错的拍摄角度。
他快步走过去,此地海拔有点高,他气喘吁吁,还有点高反带来的头晕,上得费劲。好不容易站稳後架起相机,没注意周临风伸出的手。
“咔擦”一声,光影定格。
高原的风吹动许折白的头发和衣角,衣角随风动,擦过周临风的手指。
那一刻,周临风觉得二人中间似乎不再隔着千山万水。
周临风掏出手机,背对着许折白,偷偷找了个角度,对焦人像後点击拍摄。
照片上的许折白站在光影的边缘。风吹拂着他的长发,拂过他微抿的唇。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侧影,白色的棉质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
周临风多想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