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颗曾远隔重洋的心此时近在咫尺。
第二天清晨七点,天已大亮,两人收拾行李,退房,告别了老板一家,重新踏上旅程。
许折白把自己的驾照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和周临风的一起放到中控台。
周临风打电话给父母报平安,他昨晚没睡好,猛地灌下一整杯速溶咖啡。在车门旁查看今天工作日程,确定没要紧事後才上车,一开门就看到许折白坐在副驾驶上迷迷糊糊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心事重重,许折白昨晚睡得也不稳。
周临风又找民宿老板买了一条毯子,递给许折白,让他得以补觉,慢慢开车驶上高速。
可可西里位于海西,他们今天就要从甘肃进到青海界内,开始青甘大环线的第一站。
中途因为赶路,就只在服务区停了一会,司机也从周临风换成了许折白。
他们现在走的是京藏高速,到格尔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甘肃和青海又是不同的景象:贫瘠的大漠,看不到边界的群山。翠绿的点点草地连着湿润的沼泽,远方的雪山连接世间最壮阔的雪原。
周临风时不时拧开保温杯递给许折白:“喝点水。”
许折白接过来灌了一大口:“到可可西里要找向导吗?”
周临风说:“不用。我们不穿过无人区,只沿着国道路过。”
“行。”
经昨晚的安宁静谧给了二人的情绪极大的发展空间,一切尽在不言中诞生。
他们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接受,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改变。
今天阳光大好,一路上的风景在阳光的衬托下都是熠熠生辉。
平坦的草原,低矮的云层,延绵不绝的山脉。
许折白实在没办法专心致志开车,在这种景色之下。
“周临风,还有多久到格尔木?”
周临风一路上都在拍照,他看了看时间:“大概还要三小时。”
“三小时……六点多……”
周临风坐直:“怎麽了吗?”
许折白说:“我想下高速後找个观景台,如果很晚的话就算了。”
周临风顿时明白了:“你想画画?”
许折白点头。
这里景色太好,任何照片都不能满足他的心情,本身艺术家对于美丽的景色有一种天然的执拗,他现在只想用画笔画出他眼里的景象。
周临风说:“明天吧,明天我们进可可西里,里边有很多观景台台,时间也够。”
“好。”许折白瞥了眼後视镜,猛然加速,又超了一辆车。
看到格尔木的标牌就能开出京藏高速,换成京拉线。这时候刚好下午六点多。
二人直接去的酒店,坐了一天的车都有些疲惫。吃完晚饭没一会,许折白就实在撑不住了。
周临风在车上睡了一下午,还不算很困,就抱着手机规划明天的路线。
明天从酒店往可可西里去,四个多小时车程,停下来画个画就原路返程。
预定好导航後,周临风转头一看,许折白的双眼已经困得睁不开,但手里还是拿着手机。
周临风知道许折白不是真的在看手机,而是他睡前手里一定要有点东西,不然会焦虑得睡不着。
刚刚好他把车上的抱枕拿下来了,用抱枕换下了许折白的手机:“你抓着这个睡吧,我帮你充电。”
“嗯……好。”
他太累了,腰酸背痛,语气中都是困意,粘糊的气音乖乖应了一声。
周临风忍不住站在床边盯着许折白的睡颜,没压住嘴角的笑意。
难得一夜好眠。
翌日二人起了个大早,如果不堵车,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藏羚羊观景台,再原路返回,算上许折白写生的时间,晚上七点前刚好能回到格尔木。
酒店就不用退了,直接办理续住。周临风把上午七点到八点的时间留给了公司的线上会议,会议结束就往可可西里而去,目的明确。
今天一整天都是周临风开车,直接导航去到昆仑山观景台。进入到可可西里後非观景台区域就不能下车,野生动物多,较为危险。
路过南山口站,海拔逐渐升高。
他们行驶在109国道上,这是进藏道路之一,西藏物资运输大部分都依靠这条路,青海丶西藏,甚至南下四川或多或少都要经过这条路。车很多,尤其是货车,一路上都是炮弹坑,路面下沉,不好提速,周临风只能把车速降了又降。
许折白反常地坐在副驾驶上发呆,啥都不干,直愣愣盯着窗外景色。
刚刚好车里电台歌曲放到高潮部分,贝斯的声音随着旋律慢慢推进。
这是一首法语歌,黏糊的发音配上歌手独特的唱法,都是以世界为背景的自由。
不像是他们往高山走去,倒像是高山朝他们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