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准确,虽然此类现象确实存在,可很多甲方也还是有自己的风格和想法在的。”
熟悉的语气丶熟悉的内容丶熟悉的走向,眼前的房间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公司的会议室。
“比如……”
“顾总。”向伊冲动地打断了顾若陵,偏头看过去,脸上带着惯用的笑,“现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我们先不谈工作,好吗?”
顾若陵一愣。
“好。”
而後抿住了唇。
6。
向伊说错了话,向伊做错了事。
向伊知道自己把情况变得糟糕了。
但是他克制不住,他几乎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心平气和地谈工作丶谈一遍一遍要求修改的甲方和面目全非的终稿丶谈自己胎死腹中的创意丶谈学生时代对于职业生涯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想法被pass掉的每个瞬间,他都産生过关于离职的强烈渴望。
——从这个糟糕的地方离开,然後带着自己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不伦不类的作品,去迈阿密丶去戛纳,去任何一个影展或者广告节,去挨饿丶去受苦丶去撞得头破血流。
去做少年英雄主义时期最想成为的那种人。
但是他不行。
因为他只是一个这样的向伊,渺小如粟的丶履历平凡的丶家境普通的丶浑身都是牵挂的向伊。
和家世显赫的顾若陵根本不同。
7。
“都已经整理好了。”向伊往後退了半步,“那顾总,我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好。”顾若陵又这样回答。
8。
套房内的氛围就变得异常尴尬。
从向伊离开到他们入睡前的那几个小时中,两人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待在自己的卧房,偶尔出门碰见了,也并不说话,只顾埋头沉默着做自己的事情。
向伊想,自己或许就是世界上最为猖狂的打工人。
除了他还会有谁这样以下犯上?
不过到了後来,向伊就没有办法再用上司与下属这样的关系去回顾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了。
——顾若陵拿他当後辈丶当朋友看待,他谈及工作就变了态度,这其实是一种极其不理智的迁怒。
很不应该。
9。
混乱的思绪一直在脑中翻涌,导致向伊辗转难眠。
一直到後半夜,海岛的暴雨又变大了许多。
10。
轰隆一道雷鸣落下,拉着厚重窗帘的房内仍然亮了一瞬。
向伊被惊得翻了一个身。
贴到墙壁的刹那,他蓦地听见了重物坠地的声音。
而墙的那边——是顾若陵的房间。
向伊几乎没做任何犹豫,直接翻身下床,大步走到了顾若陵的房间门口。
“哥,发生什麽事了吗?”
但敲了几下门,都没人回应。
“是我听错了吗……”
话还没说完,又一声惊雷响起,而房中也再次发出了异响。
清晰入耳,没有误听的可能性。
“哥,你怎麽样?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向伊敲门的力道重了许多,“哥,我在你房间外面,你开个门好吗?
可无论他怎麽叫喊都仍旧没有回应。
“该死的。”他咬了咬牙,准备拨号联系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