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轮到顾若陵的时候,饭桌上沉默了下来。
7。
“阿陵?”
“我……”在开口回话的这瞬间,顾若陵无端端地想起了向伊,然後给出了一个很不妥当的丶带有一定忤逆意味的回答。
他说:“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没说让你们结婚,这是两码事。”顾松语气平静地回复,但没有看顾若陵,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筷子,“婚姻很麻烦,但继承人很重要,不然也不会有你们。”
顾松说的是继承人,顾松说的不是孩子。
他像是西方神话故事中长着宽大羽翼和利爪的恶龙,守着自己耗费一生收集来的财宝,忌惮着任何觊觎财宝的人,甚至不允许旁人的窥伺。
但巨龙的寿命终究有限,于是他被迫无奈去制造和自己有着血脉相关的人,勒令他们继续守护自己的财宝,世世代代。
8。
“我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我是在通知。”顾松近乎冷酷地说。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无情,仿佛也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对自己是否存在孺慕之情:“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先做好计划,38岁之前完成就行。”
“阿爸……”幺妹开了口,有些不知所措,“不可以结婚吗?”
“嗯。”顾松吃好了,放下筷子,“只要你自己能处理好婚姻里的利益关系,就随便你。”
对于顾松而言,所有的关系都只是利益交换。
9。
等顾松离开後,属于他们姊妹几人的晚餐才算是真正开始。
衆人的话变多起来,好热闹的三哥尤甚,顾若陵并不爱聊天,便没怎麽开口。
但他的沉默没能换来安宁,原本和别人说话的顾嘉运忽然转向他,问:“阿陵,你有对象了?”
顾若陵身体紧绷住,想也没想地立刻否决:“没。”
“没有就没有咯,干嘛那麽紧张啊?”顾嘉运拿公筷给他夹了些菜,是餐桌上他唯一不爱吃的洋葱。
菜入碗中的刹那,顾嘉运忽然又压着声音问:“真的没,还是不可以讲啊?”
顾若陵低头看着碗里的洋葱,辛辣的气味仿佛中钻入了他的鼻腔,让他感到头晕丶窒息和痛苦,又令他觉得自己和它们没什麽区别——被层层拨开丶切成丝状丶任意摆布丶无所遁形。
10。
“其实没关系的,阿爸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只要不是上不了台面,他都会同意的。”
顾若陵偏头看向顾嘉运:“什麽叫上不了台面?”
“比如讲从夜场出来的,或者也是男人?”顾嘉运说完搓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好像其中任意一个都让他绝对无法接受,“啧,所以你是哪一个?”
“没。”顾若陵再次申明,“都讲了没。”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冷淡,顾嘉运觉得没了趣味,撇了撇嘴後将头转了回去,和其馀的几个兄弟姐妹交谈起来。
11。
一顿食之无味的饭,在顾若陵的沉默和其馀人的交谈中度过。
走出别墅的时候,粤海的天已经完全昏黑了下来,空气里有股令人呼吸不畅的潮湿霉味,他低头找寻了一番,发现味道的来源似乎是自己。
12。
顾若陵第二天醒得很迟,当门铃响起,他才意识到已经快到午餐的点了。
“哥。”
他一顿:“你怎麽来了?”
“昨晚上发和今早上发的信息都没回,我担心哥生病了,所以就过来看看。”向伊难得的,笑得有些羞赧,“而且哥不是说有话想对我说吗?”
顾若陵偏开头,不敢看:“我没生病,只是……只是有些累。”
“真的吗?我看看。”
向伊下意识地俯身凑近,将手掌盖在了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