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手捧住自己的两边脸颊朝中间挤,“都说夏天会食欲减弱,我怎麽胃口大开,都怪你天天做这些好吃的来。”
沈衡挑眉,点了两下头,“那不吃了?”说完就把勺子里的紫苏饮放入了自己嘴里。
宋南卿拉住他的手腕,咽了下口水急忙道:“吃!我要吃的。”
经过北园寺那一遭,他瘦的让沈衡看着心疼,变着花样做了些餐食喂他。少年抱起来还是轻飘飘一把,胖在哪里他是实在看不出来。
宋南卿张嘴被喂了一口桃子果肉,边嚼边说:“你不知道,我听他们说,小孩子怎麽吃都不会发胖,但是长大了就不一样了,吃同样的东西身体不再长之後,就会长胖,我不要变成大胖子。”
沈衡擡指擦去他嘴角露出的一滴紫色液体,眼中带笑道:“那陛下趁着没加冠,可得好好吃够本。”
宋南卿眼睛眨了眨,忽而睁大了瞪他,“你取笑我!”就在他要发作之时,勺子被塞进了嘴巴里,沁人心脾的紫苏饮在口腔弥漫,香甜清新的桃子和紫苏味道混合在一起,他咂巴了下嘴,又被喂了一口。
“因为山洪暴发造成的流民已经妥善安置,北园寺造反起兵的那一派也已被镇压,目前恢复了平静。”沈衡道,“住持慧明说要清理门派,经过那麽一遭,他名声更盛。”
宋南卿眉头微动,“那日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有没有查清楚?”
“还没有眉目,不过你的有缘人是谁派来的,倒是查清楚了。”沈衡放下手中的冰裂纹瓷盏,袖子在空中扬起弧度。
宋南卿弯着眼睛看他,问:“什麽有缘人,你是说那个不小心丢了帕子的粉衣女子?”
彩漆八角镂空食盒被打开了第二层,几块造型精致的点心装在小碟里,宋南卿探头去瞧,对春见吩咐道:“去泡壶茶来,要碧螺春。”蟹粉酥配碧螺春最相宜。
他的视线一边在糕点上流连,一边问沈衡:“她是内应,和杀手大概率是一拨的,但先生的意思又不像是,所以她是干什麽的,单纯想引起朕的注意?”
沈衡点头,“从她身上,倒是调查出了北园寺的不少内幕。”
大盛朝佛寺置业涉及范围很广,自身就有许多産业丶田地,因为有宗教性质,又有不少香客信徒捐款捐物表虔诚,北园寺表面是不染人间烟火的郊外寺庙,其实这些年和朝中官员勾结,成为了最大的钱权交易地。官员给寺庙行方便丶放宽限制丶成为替自己私下赚取钱财金银的工具,寺庙主持能给的除了钱之外,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日那个粉衣女子,对外说是慧明大师新收的俗家弟子,其实是高官女儿,是贾良设计和宋南卿偶遇的一枚棋子。
他们早就知道以戒原为首的一帮武僧看不惯北园寺风气一再落入市侩灰色的版块里,所以借着皇帝私下祈福的机会,给了戒原他们一个刺激,正好在宋南卿入寺的当天发作。
据他们计划,寺门口初遇遗落帕子初相见是第一面,祈福树下算卦还帕子是缘分相牵第二面,寺内发生动乱危险,作为俗家弟子的粉衣女借助熟悉地形救宋南卿于危难,是救命共渡难关第三面,这三板斧一下,再加上女子绝世的容颜,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寺庙共度兵荒马乱的一夜,如果宋南卿还是不允,贾良就可以用女子俗家修行者的身份做文章,于情于理,于道义于佛法,她都会成为宋南卿後宫的第一个人。
可惜,世上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贾良没算到沈衡会一起去祈福,没算到有人利用了他的消息派出真正的杀手,想治宋南卿于死地,没算到那夜暴雨引发的山洪让粉衣女子没有机会出手。
那刀刀致命的杀手来势汹汹,不会是贾良派来的,因为如果失去国舅的身份,只靠区区一个内阁首辅的位置,那他就失去了不可替代性。所以北园寺之夜,他只是推手,不是幕後黑手。
但宋南卿却对他和北园寺的渊源很感兴趣。
春见泡好了茶,晾到适宜的的温度才端上来。一对杯子一左一右搁置在小几上,白玉浅浮雕的双耳杯里盛着清澈的茶汤,碧螺春的香气在空间里弥漫,茶香悠长。
形状精致的蟹粉酥装在黄地青花折枝纹餐盘中,点心表面的黄和盘子的颜色相得益彰,宋南卿拈了一块咬下一口,鲜味十足的蟹粉蟹肉充斥口腔,酥脆的外皮和内馅儿混合成了一种特殊的味道,鲜甜咸香在舌尖滚到舌根,还是记忆里那个好吃的味道。
天气热吃那些腻腻的总觉得不舒服,还是沈衡亲手做的东西最合他胃口。
宋南卿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缓缓道:“舅舅什麽都好,就是太爱财。我这儿有道折子,先生肯定感兴趣。”
他一手抓着沈衡的衣袖,伸长了手臂去够桌上堆在一起的黄色奏章。
午後饮茶小食的时光充满慵懒惬意,宋南卿坐在人腿上,吃着糕点晃着脚,谈笑间,就翻出了一个能置人于死地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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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宋:家里有一个会做饭的人就够了嘛!前几天是谁嘲笑朕厨艺不好的都出来[墨镜]